在檀石槐昏迷的三天时间里,他的长子和连将劝说父亲招揽袁绍的崔先生直接斩杀,可怜了这个为檀石槐殚心竭虑的谋士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暴怒的和连手中。
当檀石槐醒过来时,他的儿子几乎将整个高柳的汉人杀了一半,让檀石槐气得吐血不止,“你……”对着一脸倔强,犹自不肯认错的儿子,檀石槐已经说不出话来,鲜卑能有今天,全靠那些掳来的汉人,尤其是高柳的汉人,大多都是工匠,医生,读书人,是他多年来苦心积累的心血。
檀石槐几乎是强撑着解除了儿子的兵权,将高柳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让他们安抚那些还活着的汉人。至于对逃走的宇文莫槐,他没有一点动作,甚至派人召回了儿子派出的军队,他太了解宇文莫槐,这个人虽有城府,狡诈多智,可是也太过谨慎,只要他镇之以静,他疑惑之下,必然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宇文莫槐倾举族之兵来攻,如今高柳人心惶惶,其余各部也居心叵测,若是有人呼应,他一生的雄图霸业就将毁于一旦。
雪地里,当袁绍醒过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自己的双腿麻木得厉害,看着压住自己双腿的马匹,他知道自己要死在这裏了。
想到自己射向檀石槐的一箭,袁绍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值得了,这一箭就算杀不了他,也至少能要他半条命,再加上宇文莫槐,鲜卑这几年里是休想犯边了,这样帝国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这场战争,想到这裏,袁绍脸上露出了笑意。
冰冷渐渐侵袭着袁绍,前所未有的疲倦袭上心头,让他闭上了眼,就在他快要熟睡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支百多人的车马队伍。
刘睿牵着马,跟着身旁的胡人汉子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这三个月里,他装成哑巴在这支部落里跟着他们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草原上,小部落没有固定的过冬牧场,即使侥幸找到一处能过冬的地方,也是提心吊胆,一旦遇到比他们强大的部落,若是能容下两个部落,那么他们还可以作为附庸活下来,若是不能,他们要么自己离开,要么被对方杀死。
弱肉强食就是草原唯一的法则,在这种残酷的环境里,每一个部落都充满了卑怯和残忍的两面性,遇到比自己强大的部落则卑躬屈膝,面对比自己弱小的部落则凶狠无情。
三个月的生活让刘睿深刻的认识到,草原上遊牧的胡人对于农耕的帝国是怎样凶恶的敌人,两者之间绝不可能有共存的可能,帝国强盛时谦恭臣服,帝国衰弱时獠牙毕露,这是一条难以改变的铁律。
前方有人呼喊了起来,刘睿放眼看去,只见雪地里倒毙着数骑人马,此时他已能听得懂些这个部落胡人说的话,那些胡人正在招呼着要剥下那些死人身上的铁甲,对缺铁的草原来说,铁制品是一种奢侈品,尤其是对这些小部落。
刘睿也加入到了剥取尸体上铁甲的行列中,当看到袁绍时,他愣住了,但他很快探了探袁绍的口鼻,发现还有一点热气在,连忙比划着让人来救人,对于这些小部落来说,每一个男人都是宝贵的。
部落的胡人们七手八脚地搬开了压在袁绍身上的马匹,将他抬上了一旁的大车,交给部落里的老弱照看,接着收拢了那些被袁绍斩杀的五名骑士身上的铁甲和兵器,同时将几匹倒闭的马匹肢解后,扔上了大车,他们刚刚被赶出一处可以过冬的草场,没想到那么快就发了一笔横财,有了这些铁甲兵器,他们不必太担心部落里的牛羊给冻死,开春后,他们可以用这些东西从其他部落换取牛羊马匹以及奴隶。
夜幕降临,在临时扎下的营地里,刘睿一直守着袁绍,这三个月里他和外界的消息隔绝,只是在这支部落里乾着各种粗重的杂活,那种一个人的孤独感觉快把他逼疯了。
袁绍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泡在木桶里,两条腿挂在桶沿,浑身就像是泡在火油里一样,看到他醒来,刘睿眼里露出了几分喜意,他将一旁水瓢里的清水放到了袁绍唇边,压低了声音道,“你的腿被压得太久,多喝些水,不然的话到时一旦肿起来,会抽干你的血。”
喝下水,看着面前脏乱不堪的刘睿,袁绍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不过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朝他点头示意自己认出了他。
整整一个晚上,刘睿都守在袁绍身边没有合眼,这三个月里他从这个部落里学到了不少日后对帝国军队进入草原有用的东西,比如如何处理冻伤,靠着他的照顾,袁绍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