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曹操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此时辽阔的草原依旧在被笼罩在黑暗中,一脚踢醒帐外有些迷糊的守夜士兵,曹操朝他喊了两个字,“榻顿。”
被踢醒的守夜士兵,先是愣了愣,然后马上明白了面前这位大人的意思,飞快地跑向了不远处的一处营帐,过了不多时,榻顿便匆匆赶来了。
“大人,有何吩咐?”看到曹操已经披上了盔甲,榻顿有些奇怪,现在不过黎明,离日出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留下一支百人队看管战利品,让其他士兵起来准备出发。”曹操看了眼头顶依旧漆黑一片的天穹,朝榻顿道,“我们要在日出前发动进攻,最迟中午要将另外两支部落全歼。”
听完曹操的话,榻顿想了想,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位大人是要趁着黎明前大多数人酣睡的时候,发动奇袭,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还剩下的两支部落中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支。
命令很快被下达了下去,不过让曹操忘了的是,现在自己带领的不是建宁以后,帝国用新的训练方式训练的军队,在熟睡中被叫醒的乌丸士兵居然发生了炸营现象,以为有敌人偷袭,好在榻顿及时领着亲兵将动乱压了下去。
磨磨蹭蹭了好多时间,队伍才组织了起来,让曹操大皱眉头,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些乌丸士兵可不像帝国的军队有着半夜紧急集合的训练。
“出发!”看着前来回禀的榻顿,曹操翻身上马,策马朝南方而去,现在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浪费,昨夜他是藉着傍晚的天色才让骑兵悄悄运动到对方的两翼侧后,截断了他们的退路,打了一个出其不意,才用五十人的代价全灭了这支千人部落。
榻顿领着乌丸骑兵紧紧跟着曹操平治了出去,此时天际已隐隐发百,黑暗正在逐渐退去,辽阔的草原上,两千八百多名乌丸骑兵策马在起伏的牧草中如狂风般突进,身后留下了被踩折出的甬道。
“驾!”曹操看着远处地平线升起的一抹赤红,知道自己在黎明前发动突袭的战术失败了,当下使劲地鞭打起胯|下的战马来,争取着流逝的时间。
喷薄而出的红日从东方升起,金色的晨曦不断划破云层,将光芒照射到大地上,曹操和如风般的乌丸骑兵,似乎被阳光追逐般,在前方依旧被黑暗笼罩的草原上拼命平治,而他们身后是迅速逼近的光亮。
远处,一处有近千人牧民居住的营地内,早起的女人在还未消退的黎明前的黑暗中,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劳作,她们半蹲在地上,往木桶里挤着新鲜的牛乳和马奶。
清晨的风里,忽然传来了若隐若现的马蹄声,让女人们不由抬头看向了前方,这时升起的太阳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将光和热带给了人们,这时如闷雷般回荡的马蹄声越来越逼近,远远望去,女人们看到了前方大片黑影在快速地逼近营地。
帐篷内,沉睡的男人们被震颤的大地给惊醒了,这时帐篷外已经响起了女人们的尖叫和惊呼声,睁着惺忪睡眼的男人们捂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跳了下来,接着慌乱地拿起自己的刀弓,冲出了帐篷。
营地外,乌丸骑兵们已经完全沐浴在阳光中,他们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晨曦。这时他们已经距离营地不过半里了,只是几下呼吸间,他们便冲进了几乎不设防的营地。
曹操一拎马缰,胯|下的战马便越过了前方的栅栏,手里的环首大刀,顺势砍飞了一个匆忙拉开弓箭的牧民脑袋。这时乌丸骑兵们已经不断地越过那些栅栏,杀了进去。
榻顿按照曹操事先的吩咐,在冲杀进营地后,派出了千人从左右两侧开始包围这处营地,展开他们的狩猎。
第二次踏上战场的曹操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执着于亲自策马砍杀,在身旁几十个乌丸骑兵精锐的保护下,他仔细地观察起乌丸骑兵的战斗来说,虽然这些乌丸骑兵的纪律性很差,可是他们对于包抄这样的战术执行却很到位,也许这是他们从小习惯狩猎培养出来的对这种战术的熟悉。
榻顿带着亲兵队在已经乱成一团的营地里督战,“给我杀,一个活口都不留。”他挥舞着手里从帝国得到的三十炼环首大刀,撕扯着喉咙大喊,同时喝骂着那些拖着女人进帐篷想要奸淫的士兵,“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给我把力气留着。”
一刀砍死被三个士兵拖住的女人,榻顿吼叫着,他觉得这些人简直丢尽了他的脸面,“哪个再想着女人的肚皮,我先砍了他。”
在榻顿领着的亲兵队督战下,那些乌丸骑兵们只能压下了心裏的火热躁动,红着眼睛砍杀着视线里每一个男人和女人。
升起的太阳下,血腥的屠杀已经接近尾声,这支原本接近千人的部落被毁灭了,乌丸的骑兵们在榻顿的指挥下,从这支部落蓄养的牛羊马匹中挑选着可以充作战马的好马,替换了那些跑坏马蹄的战马。
“出发!”半个时辰后,曹操在留下了一支百人队打扫战场后,领着只剩下不到两千六百人的乌丸骑兵队再次出发了,黎明前的快速奔袭里,有五十多人掉队,再加上两次作战里损失的人员,整支部队已经减员了两百多人。
六月初的草原,在升起的太阳下,天气很快变得燥热起来,顶着毒辣的日头,乌丸骑兵们汗流浃背地往着下一处目标奔袭杀去。
现在对曹操来说,完全没有什么战术好说了,接下来这一仗不过是靠着优势兵力将剩下的那支部落歼灭。
半个时辰后,狂奔了五十里的乌丸骑兵们看到了远处山脚下扎营的部落,这时赶着牛羊马匹放牧的牧民也发现了他们,连忙解下腰间的牛角吹了起来,通知营地里的族人。
曹操掣出了鞍旁的弓箭,和身旁乌丸骑兵的精锐一起射向了那些放牧的牧民,在高速平治中,曹操的准头连平时的三成都不到,五六箭射出去,才中了两箭,不过饶是如此,他身旁乌丸骑兵中的精锐还是叫起好来,能做到曹操那么高的准头,他们中也没几个人能办到,更何况曹操不像他们从小长在马背上。
“曹大人,好箭法!”榻顿策马到了身边,大声喊道,他本以为曹操只是会带兵打仗,没想到刀马弓箭的功夫也不比他差多少。
曹操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山脚下营地里的骑兵队伍,朝榻顿喊道,“加快速度,别给他们冲出来。”
“是,曹大人!”榻顿也看到了对方正在组织骑兵出战,应声间,让身旁的亲兵吹起了全速冲锋的角声,紧接着乌丸的骑兵们不再保存马力,都是勒紧马腹,抽打着战马用最快的速度朝前冲去。
曹操预想中的骑兵对射没有发生,在这种马匹全力的高速平治下,就算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乌丸骑兵也没有多少人能开弓射箭。
乌丸骑兵们顶着营地内|射出的弓箭,一头撞了进去,营地内的人虽然提前得到了示警,可是他们仍旧没有多少时间来准备,只是仓猝组织起了三百骑兵,才刚刚出了营门,就被正面杀过来的乌丸骑兵给逼了回去。
三轮连射夺去了近百乌丸骑兵的性命,不过这时候乌丸骑兵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双方展开了近战,靠着数倍于对手的兵力,乌丸骑兵们顺利地杀入了营地,继续按照前两次战斗那样,迅速拉开部队,开始进行包围。
曹操现在已经不关心这场战斗,乌丸骑兵的获胜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那被组织起来的三百骑兵成规模的抵抗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最后到中午时,这最后的一支部落也被歼灭,但是乌丸骑兵付出了两百的伤亡,这让曹操开始考虑起己方到时三万大军能否成功地攻灭塞外的乌丸主力,一旦遇上超过两万人的部落,对手可以拿出的兵力起码在五千以上,那可不是眼下几百人的抵抗所能比拟的。
这一场战斗后,曹操让榻顿留下了近三十户活口,他需要从他们那里了解一下前往绕乐水一路上的情形。
营地中央,近百个牧民跪在地上,看着四周的乌丸骑兵,眼里流露着恐惧,当榻顿问起他们有关前往饶乐水一带的部落情形时,他们都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为的只是能活下来。
榻顿让士兵们把这些牧民看管了起来,他有些不太理解曹操的命令,在他看来既然已经问出了想要的东西,干脆把他们杀了,也省得麻烦。
“人不可言而无信。”看着面前的榻顿,曹操答了一句后,接着就在随身携带的地图上标注起那些牧民所说的部落方位来。
乌丸的三万主力军队沿着饶乐水一路快马奔进,一路上经过的部落都被曹操的先锋部队全部剿灭,并且留下了或百人,或十人的队伍,看管着那些部落的牛羊马匹,作为他们的补给,让袁绍感叹自己这个好友虑事周全。
夜晚,戏志才三人居住的军帐内,戏志才看着有些不太习惯那些未来得及掩埋的牧民尸体的陈宫和荀攸,将自己的酒囊递给他们道,“多喝些酒就好了。”
“孟德是不是太狠了。”喝下一口烈酒,陈宫朝戏志才道,他想不到曹操一路上领着部队将大军经过的部落全数屠戮,只有一处地方留了近百的活口。
“孟德没有做错。”看着陈宫和荀攸,戏志才拿回自己的酒囊道,“我们是长途奔袭,一旦消息走漏,失去了用兵的突然性,损失会很大。”
“若是换了我领兵的话,我也会这么做。”戏志才迟疑了一下后朝两人道,毕竟能够完全冷血的人只是少数。
陈宫和荀攸沉默不语,他们知道自己的心志还不够坚强,同时也明白他们最多只是出谋划策的参谋,而不是适合带兵的将领。
“早点睡,明天还得赶早出发!”戏志才朝陈宫和荀攸吩咐道,虽然他们以前在雒阳时也经常骑马射箭,练习剑术,可是和曹操,袁绍他们这些细柳营出来的没法比,这两天连续的行军让他们都是身心疲惫。
第二天,天刚亮,荀攸和陈宫就被戏志才叫醒了,虽然三人中看上去整天喝酒的戏志才身材最瘦弱,可是行军途中,反倒是他最为精神。
“还有一天路程,我们就能和孟德汇合了。”看着用冷水扑面提神的荀攸和陈宫,戏志才趁着出发前朝两人说了一下自己这几日对乌丸骑兵的观察,“你们发现没有,队伍里这几天起码少了近千人。”
“说起来眼下这种行军速度,恐怕帝国没有几支骑兵能够做到。”戏志才感叹着,帝国骑兵的训练的确严格,可是有些东西不是靠训练就能弥补的。
“的确如此。”陈宫点了点头,骑兵高速行军,进行长途奔袭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眼下他们这支三万人的队伍全都是乌丸各部的精壮,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可两天下来,还是有千人掉队,若是距离再长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在感叹声中,三人上了马,对他们来说,这次长途奔袭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很难得的宝贵经验,他们可以从中汲取有用的信息,为帝国的骑兵部队制定各种针对性的训练,虽然三人认为解决草原问题还是采取天子说过的经济,文化为主的渗透和取代是治本之道,但是在这之前,帝国必须用绝对的武力让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接受这一切。
沿着辽阔的草原一路平治,即使再雄奇的景色也会看腻,中途队伍休息的时候,袁绍总是会跑去和戏志才他们说会话,荀攸三人可不像他和曹操那样,能在疾驰的马背上换气说话。
“本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和孟德他们汇合。”三天骑着马跑下来,戏志才他们都是有些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