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兵既然如此说了,旁人倒也不敢强求,只能由他去禀报——虽然那亲兵刚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可是此刻却也透着了小心,只是轻手轻脚的上了跳板走到画舫栏杆处,也不进去,只是伸手将挂在那上面的一根红绸带子轻轻扯了扯。
那绸带一拉,画舫中顿时响起一阵清脆的叮铛之声,显然是有个铜铃连在其上,只片刻,那画舫的纱帘猛然掀开,从裏面走来个满脸喜色的婢女,“可是大帅来了么?”说话中左顾右盼,似乎在看那大帅人在何处。
“呃,路遥姑娘安好,”那亲兵陪着笑先问个安,随后道:“大帅没来,却是有旁的事儿需要请青姑娘示下,所以才来打扰……”“大帅没来还有什么好说的?”看不见大帅洛子涵,又听得还有旁事,那路遥姑娘的脸顿时刷一下拉了下来,抢白道:“不是说了么,只要不是大帅来了,旁的什么事儿也别打扰么——还来多说作甚?”
“我也不想打搅姑娘,只是出了个事儿不得不来啊!”那亲兵叫声苦,连忙朝着后面一指道:“事儿是这样的,路遥姑娘,这几名士兵追赶两名宵小,看见他们跳入了湖水中,怕是万一这些人上得船来伤了姑娘,所以想要……”
“想要上来看看?”那丫鬟路遥打断说话,冷笑道:“无非就是几个宵小,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我家姑娘的本事你不是没见过,莫说两个小贼,怕就是……”她的目光越过亲兵朝后面打量一眼,补充道:“……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伤不了我家姑娘!”
“只是……”那下面值班的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那路遥姑娘已经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喝道:“废话别说了!要是遇见小贼,我们就抓了交给你们,至于说想要上船来搜查之类的……”她满眼不屑的朝着众士兵扫过去,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回到了画舫之中。
丫鬟路遥一走,这亲兵随即转过脸来盯着一干巡逻的兵卒,沉着脸喝道:“你们都看见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无需我再重复了吧?”他的手轻轻在腰间木枪匣上拍拍,慢慢从那跳板一步步的走了回来。
见到如此一幕,那些兵卒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坚持了,众人比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分成几队按照原来的路线巡查,同时向那因听见枪声而出来的勾栏主人和客人解释:“没事没事,只是有几条疯狗,现在已经被我们赶走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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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卒的揣测其实并没有错,至尊宝二人确实已经到了画舫之上——那画舫共计三层,按照常理来说这种画舫中甲板之下便是压仓的货物和船工舵手所住的地方;甲板之上第一层是厨房和丫鬟婆子的住所,并且放着酒水与一些干果点心、乐器绸缎等等物品,驾船的主舵亦在此层;第二层是青姑娘的住所,有着前厅、闺房、露台与种植的花卉,竭尽舒适;最上面是整个露台,摆着茶具与琴台,遍布鲜花作为赏月弹琴的地方……
常理之下画舫是如此安排,主要是为了行驶江上所需,可是如此这种靠岸不动的画舫便没了此需要,船底除了放置物资之外别无它用——玉笙烟曾经跟随婆婆在外逃逸多年,自然也就学到了此中诀窍,当即便猜测这底舱无人,可以安心藏匿其中。
两人藏在水中,静静看那路遥从外面归来,去得楼上给青姑娘说话,随后回来到一楼的房间中歇息;跟着,那些兵卒也纷纷按照最初出现的方向离去,一路走远;最后就连几个亲兵都回到了湖畔屋舍中歇息……
一切归于平静,两人并从湖水中慢慢摸到了船上,看得四下无人,他俩便蹑手蹑脚摸到那船尾,伸手抓住那舱盖上的扣环轻轻一提,顿时便将下面的底舱露了出来。
点头示意玉笙烟先进去,至尊宝再反身脱下自己的外衣拧干,然后将那一路踩出的水渍擦抹干净,夜风吹拂之下,那水痕很快便被蒸发消失,即便有人下来也不会猜到有人偷偷溜进了底舱之中。
底舱和上面一样,均是中间一条走廊过道,两旁则是大小形状相同的舱房。二人沿着楼梯轻轻溜下来,随手推开一间来看便证实了自己的揣测——果然,此处的画舫由于不需要出海,所以既没有物资也不备船工舵手的住所,只是均匀的放了半仓石块以为压仓,免得在大风来临的时候被刮翻。
两人推开数个船舱看均同一模样,也就都没了依次全部看完的念头,当即二人便随意进得那最后推开的船舱,掩上门,选个稍稍平整些的石块放好坐着,将包袱中的衣服等物取出处置……一看之下,两人均是叫苦不迭!
符箓之类早已变作了一团废纸,墨汁散去将整张符都毁了;朱砂香灰等等更是在水中化去,找也无法找着;更有那些线香法绳被墨汁等物污了,丧失了应有的效用;就连衣衫都被染出了大大小小的墨团,看着是再也无法穿了——独独之中有着一样东西却是丝毫不曾沾水,像是根本未有过此事般没有任何变化!
便是那装在个布套子中的假杏黄旗!
不但整个旗面不曾污损染墨,就连那外面的布套都干爽无比,拿出一看果然便是这般——玉笙烟见此物未损心中这才大安,拍拍胸膛露出个笑脸,算是真正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