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幽幽，人声冷清。

慕羽昨天已经回到基地，只是这几日心情烦闷，于是趁着今晚随处走走。他坐在一角的长椅上，看着广阔苍茫的星空。基地的夜空和地球并不一样，没有一点星光，幽幽荡荡一片。

他忍不住又迷茫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日。

与华尔修、许亮不同，他们为了梦想而加入统一战线联盟，但慕羽的梦想却不在此，仿佛冥冥背后有一双大手操纵着他的命运，让他身不由己。他本该和其他同龄人一样，这个时候应该刚刚完成大学的学业，并且无意外的话，应该和多数人一样进修硕士，然后在象牙塔内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而不是在这裏每日与生死相搏，不知道哪天会和那名断了腿的士兵一样，甚至更惨。

“原来在这裏啊……”磁性温柔的声音，来自慕羽身后。夜灯之下，华尔修的俊美被蒙上一层神秘的美感，就连被倒影都显得完美。

“华尔修？”

华尔修自然而然地在慕羽身边坐下，他的眸子是那么的美丽，就连照明的夜灯都为之黯淡。

“嗯，因为在拟真室没看到你，所以出来找你了。”

慕羽诧异道：“你特地出来，找我？”

“没有你一起训练，突然有些不习惯。说起来，这地方挺偏僻的……”

慕羽笑了笑：“因为这裏能看到星空……”

“是吗？”

那星空有着无限的未来，虽然幽暗一片，但还是如此的期望，期望在经历无尽黑暗后的某一天，能看到一点渺茫的星光吧？

“羽。”华尔修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还是觉得难过吗？”

他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慕羽，看到那尚带着天真的侧脸，慕羽低着头，沉默片刻，方才轻声道：“嗯，在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我确实听懂了那只兽将不愿动手的意愿。其实，一直不明白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所以无法认同莫名其妙的杀了它们，这并不是我的选择，却不得不做。”

“以后会习惯的。”华尔修轻叹一声。

“不。”慕羽缓缓转过头，迎上华尔修的目光，认真地道：“错的就是错的，不能因为身不由己做着错误的事而去习惯它，然后认为它是正确的事。”

华尔修苦笑一声，道：“那你会活得很累。”

慕羽再次沉默，只是他倔强的神情在昏黄的灯下还是清晰无比。华尔修看着那双倔强的目光，突然觉得毫无理由去说服他，于是他也开始沉默，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羽。”他很认真、很严肃地道：“你和我们不同，不应该属于这裏，听我的话，离开这裏吧。”

慕羽心中一抖，华尔修说中了他心中最渴望的事，然而在华尔修关切的目光下，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会等到昆特团长来接我回去的那一天，其实算算时间，大概也快到了。”

华尔修长吐一口气，似在想象着今后没有慕羽的日子，倏地强颜一笑：“那么，羽的梦想是什么呢？”

“啊？”慕羽抬头看着幽冷的夜空，奢望地勾勒他想要的未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不需要太高的薪水，所以也应该不会很忙碌，可以多陪陪家人，闲暇时和朋友们聚一聚……”

华尔修莞尔一笑，耸耸肩道：“你还真是不应该当军人，你将来的妻子一定很幸福，至少不会丈夫不会像我们这样，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存在了……”

慕羽脸色呈现一抹难解的忧悒，苦涩摇摇头：“不，不会有了……”

那个影子，一颦一笑，已经定格在他灵魂内，一生一世。他永远再没有机会去偿还对她的亏欠，即便还能接受别人，怕也是带着她的影子。

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华尔修看着慕羽的黯然神伤，大致猜到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伤过？”

慕羽点点头，道：“是我伤了她。”

“总会过去的。”

“我想，永远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