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

从天堂到地狱，只需一秒，就足以让人崩溃。慕羽不可置信看着如浪潮般的暗红血液从机体喷涌而出，哈迪被撕断的上半身漂浮出驾驶舱，头盔下那张凶恶的面孔犹还凝固着未散的笑意，那一瞬间，似乎停顿了片刻。

然后升腾而起的火光在爆炸声中骤然将他的笑意吞噬！

不可遏制地愤怒与悲伤从灵魂最深处汹涌而来，前一刻还在笑的人，下一刻便在无尽星空中化成一粒尘埃，这样的事，竟活生生、血淋淋地发生在眼前。慕羽浑身颤抖，闭上眼，眸子的酸涩感如火烧一般焚着他的感官，前所未有的凶念、戾气在精神中狂躁，顷刻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猛然睁开眸子！

杀气腾腾的眼眸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湛蓝，空洞地让人恐惧，唯有黄金色的瞳孔如一团黄金火焰在燃烧着所有映射在眸子的事物！

渴望杀戮的暴戾气息在躯体内狂奔，理智的防线被撕裂成渣，慕羽以肉眼看着这片世界，所有的物体，都被无限放慢，所有的轨迹，都被轻易看透。他甚至能看见那些机体射出的光束中，每一个粒子是如何的躁动、分裂。时间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意玩弄的木偶。

杀死哈迪的兽将高高举着巨爪，对着耶和华号的指挥室，它挥动的爪子在慕羽眼中是如此之慢，仿佛被慢放的电影。

“神灵！！”

所有人愕然看着神灵的机体被烧成一片通红，机体腰侧的重力限制机关被弹开，然后眼睛一花，生生拦在了巨爪兽将的面前。神灵的机械臂一边挡住那支巨爪，另一支手臂则抽出光束剑，一剑斩断兽将巨爪！

光束像花落般飞舞，一个眨眼的瞬间生生斩断兽将另一只巨爪、尾巴、后足，然后光束剑收回，双手探入兽将惨叫而张开的大嘴中狠狠扣住上下唇，猛烈一撕，兽将的身躯被活生生撕裂，绿色的血雨倾盆在冰冷的机体身上。

神灵凝立在虚空中，它只是一堆合金，但此刻这毫无生命的钢铁竟然散着阴森而狂暴的杀戮气息，所有人仿佛有种错觉，仿佛这台机体的四周，血海怒浪呼啸向四面八方！这浓烈的杀意，竟然连妖兽都隐约察觉到了，露出畏惧之色，纷纷向后退却。

“六十倍重力……”华尔修怔然看着机体计算的数据，喃喃自语，随后脸色顿变，吼道：“神灵！快停止超负荷驾驶！神灵……回答我！！”

杀！杀！杀！

耳边华尔修焦急地喊叫，慕羽听见了，但此刻他的脑海已被一片血红占领，杀戮的欲望凌驾于所有本能之上。

神灵化作一道红光，没有人看得见它的身形，只在那一瞬间，望见那道红光狠狠撞击在普罗斯之上，顷刻将普罗斯左翼击碎成粉末，在惨叫声中，身躯被斩断。然后那台红得仿佛从地狱烈火而来的机体义无反顾地扎入妖兽群中，如一座移动要塞，喷射出一道道死亡光束，在漂移不定中，宛若一把巨斧劈出了一条血路。

“该死……”华尔修骂了一句，不得已只好道：“全队跟上神灵！”

“华尔修，下一步往哪里走？”

通讯内，传来慕羽颤抖的声音，这声音完全不是他平时的温柔，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浓烈的血腥，它所以颤抖，只因杀戮淋漓而兴奋！

“神灵，你立刻归舰！立刻！”华尔修心中的不安是愈发强烈，几乎是咆哮着吼道，一贯的温文尔雅这一刻因为慕羽的异常而失态。

慕羽没有回答，神灵一个艾尔托蝴蝶舞步，猛然向左面奔袭，再掀起血雨腥风。华尔修一边怒叫着，一边暗自震惊，慕羽所走的路线，竟然与他经过千百次推断后选择的最佳路线不谋而合。

獠突沉默不语地跟上神灵，猛然飘逸旋身，挡在神灵面前：“给我滚回去！”

“滚开！！”

慕羽暴喝一声，然后在众人震惊中光束剑横扫向獠突。凌帝怒哼一声，獠突全力推进，长枪重重和神灵的剑碰撞在一起。

两台机甲各自后退一步，急停，重又迎向对方，红与黑的光条在妖兽群中交错前行，一路碰撞出点点火花。两台人类机甲，竟然在危机重重的敌阵中内讧交手，并且在妖兽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当真是战争史上的一大奇景。

杀戮的饥渴感在体内燃烧的愈发强烈，慕羽感觉大脑皮层的刺|激已经兴奋得快要炸裂，但凌帝的强力阻挠始终无法让他畅快淋漓地杀戮，故而让他恼火异常。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他狠狠推动推进器，却意外听到空落落地回音，目中一片愕然。

神灵，没能源了。

獠突狠狠停住长枪的去势，堪堪贴着神灵的头部，再往前一寸便要击碎神灵的脑袋。獠突抬起脚狠狠一踹没了能源的神灵，随后赶来的华尔修接住了神灵，扔给后面的成员，这样传导后，终于将慕羽重新送回了耶和华号上。

慕羽浑身剧烈发抖着，欲望无法发泄的痛苦折磨着他，模糊的意识中，他被医疗队员手忙脚乱地抬出驾驶舱，四肢被牢牢固定。他像一只野兽般挣扎着，企图挣脱，但无济于事。

忽然间，一道幽幽清香从鼻尖传来，然后他听见清冷如冬阳的声音对着他说：“安静点，我在这。”

冰腻的手，抚上他的额头，如一道清泉，冷却了他灵魂疯狂燃烧的杀意。

他抬眼，苏离站在身边，她的脸一如以往地冷若冰霜，但眉目间的温柔痛惜却让人轻易感到酒的醇香，那般醉人。

在这迷醉中，他杀意消散，光明重照。

最后的意识，是她眸子那抹醉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