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笑着说，将挂满勋章的制服抛在了地上，从裤兜里抽出一片打火机，点火，摊手滑落。

身后，是瞠目结舌，一时脑中当机的三人。

“他在干什么！”林威兰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冲了上去，楚横和林剑白也紧随而来。

短短一段路，竟然让林威兰气喘吁吁，倒不是累的，而是被慕羽的举动气得心肺都快跳出来：“你疯了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她自小就崇拜毅然参军的哥哥，心中自然对军人有种神圣的感觉，此刻慕羽竟然如此践踏身上代表军人荣耀的制服，实在让她怒不可遏。

慕羽没有理她，眸子定定地、痴了一般，林威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也愣了。

墓碑上照片的污垢在焚烧的火光中竟渐渐融化，照片上女孩的容颜渐渐清晰，她长得很漂亮，英气而不失可爱，但她的笑，就连她的漂亮都被掩盖，那笑容，宛若冬天清晨的阳光，暖暖的，让人忘却悲伤。

他和她，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他的沉默与悲伤，都源自于这个女孩么？

林威兰忽然有些理解慕羽了，一个人，若习惯那样温暖的笑容，一旦失去，便失去了整个世界的阳光。

慕羽看着火苗在莉兰的墓碑前跳跃，她的笑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惹起回忆刺入他的心痛，然后他低头，轻声道了一句：“我以后会再来看你的。”

他转身离去，不忍再回头。

楚横皱着眉，墓碑前的制服已经被焚烧成灰，火渐渐熄灭，那些勋章也都化为焦黑的废铁。他目中忽然一凝，发现那堆废铁中还有一个勋章在闪耀着银白的光芒，心中一动，捡起那个羽翼形状勋章，眼睛骤然睁大。

名誉荣耀骑士！

楚横心中大震，想也不想，站起身就追向慕羽，在他身后挺直了脊背，极其郑重地敬礼，向着慕羽的背影大声喊道：“第三十三军猛虎机甲营楚横中尉，敢问长官代号！”

慕羽身影停住，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已没有代号。”

“那敢问长官以前代号！”

楚横不依不饶地道，一直桀骜的目光此刻充满了敬佩，灼灼盯着慕羽。慕羽沉默片刻，方才轻声地道：“以前他们叫我神灵。”

果然是他！

楚横心中浮现起一丝激动，西京反击战、卡斯特决战的英雄人物之一，自从在卡斯特决战后就失踪无消息，没想到还活着，还是自己的同胞，顿时心裏一股自豪感涌了上来。

“长官，这是你烧剩下的勋章，它是使用特殊合金制作的，即使在高温下，也不轻易损坏。”

楚横伸出手摊开，不想却听慕羽轻描淡写地道：“那就送给你吧。”

“我收不起。”楚横笑了一笑，道：“既然烧不毁，想来也是那位小姐的意愿，大概还是想多少给长官留点回忆吧？”

慕羽身躯一颤，仿佛被凝固住了。

“战火之中，虽然也痛苦、残酷的回忆，但多少还是有一些温暖的回忆，这些人，还有他们所做的事，长官还是留着吧。”

温暖的回忆……最早李烁的关怀、和华尔修、凌帝三人把酒言欢，汉特为保护他的怒骂、伊洁娅的任性、苏离为他做的饭菜、和弥蕾一起看的灯海，那一幕幕过往，如同一股股暖流，让慕羽的身躯有种麻木被化解的电流，让他心狠狠抖了一抖。

楚横笑着，再一次伸出手，阳光下，那枚勋章闪动着动人的流光。

然后楚横看见慕羽终于转过身，秀气的手伸了过来，在空中犹豫停滞了片刻，轻颤着拿起了那枚勋章。

“谢谢。”

他低声的说，一如他潜藏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