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尔修和凌帝对于黑色狱隼遇袭事件不约而同选择对长辈们进行警告的同时，身在天华的慕羽和许亮却爆发了结交以来最激烈的一场冲突。

“你疯了吗？！”

电话里传来许亮骤然拔高音量的叫声，随后他又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低地吼道：“我现在在苏离的医院，你怎么会答应李若倩这么荒谬的条件？”

“荒谬吗？”慕羽苦笑一声，道：“做了那样的事，我总得负责，所以无论她如何荒谬，我都只能答应。”

“负你妹的责！”踏踏的脚步声从话筒边清晰传来，慕羽能想象得出许亮在医院来回走动的焦躁，只听许亮气恼地道：“听着，慕羽，这事我已经帮你搞定了，所以你无论答应了她什么，都当做没发生，明白了吗？我把你拉了出来，你没必要再往那个火坑里跳。”

慕羽想也不想，就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他摇头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到！”许亮气急败坏，怒叫道：“老慕，你怎么就不清楚呢？她就是一个小记者，你就算犯了错，也用不着这么大的代价还她，给她一些钱就算给她面子了！他妈的，她这是在报复你懂不懂？”

她就是一个小记者……给她一些钱就算给她面子了……

听到许亮说出这样的话，一股寒心从慕羽浑身一抖，他知道许亮再也不是当年在战场上单纯的热血青年，再也不是那个耍宝嬉笑的英勇机师，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盛世，既然将许亮已经腐蚀到了这样的地步。现在的许亮，或许依然可以为了他而不顾一切，但再也不会为了守护而战，而是变得满脑子都是强权思想，只要拳头大便可以将道德和法律践踏与脚下。

“无论她是不是小记者，无论她是不是在报复……”慕羽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既然做了错事，若不能承受错的代价，便不得安生。”

“答应了她才不能安生！我艹！”许亮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白痴收起你的圣人心好不好！你有资格做那圣人吗？！你知道那李若倩是什么人？你TM答应了她就是身败名裂，你TM失去多少你知道吗？！信不信等你身边因为她众叛亲离，她一个翻脸就把你告上法庭，到时候，谁都不会帮你！”

“我从来就不想做圣人！”许亮的激动明显影响了慕羽这些天一直被压抑的情绪，理智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他也嘶声吼道：“我只是想做自己，我只想遵从我心裏要求我所做的而活！即使是错，那也是我的选择，和任何人无关，最后的结果也只让我一人承担！反而是你，许亮，你让我很失望！”

“失望？”许亮气极反笑：“我怎么了？我践踏了你圣人的标准了？”

“你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样？！”

话既然已经说了，慕羽也索性将它说完，反正这些话在他心裏也藏了很久了：“跋扈、纨绔、盛气凌人，你真以为你有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权利？！你践踏着别人的自尊，和妖兽杀死人类又有什么分别！”

“收起你一套吧！”许亮反驳道：“那些道德、那些品质，都只是上位者的愚弄而已，这个世界，生来就是谁的拳头大由谁做主，我比你强，我就可以骑在你头上，而你只能堆起笑脸。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刻起，从来就没有道德、没有高尚。”

“是吗？”慕羽闭上眼，心情沉痛，轻轻低道：“那我们没什么可说了。”

“如果你选择李若倩的话，那我们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了。”许亮道：“但你想过……苏离没有？”

慕羽的心为之重重一跳，在那一瞬间，仿佛时间停顿，痛楚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淹没了他。

“如果你为了犯的错而去赎罪，那么苏离她……什么都没有做错。”许亮的声音慢慢回归平静，平静地是慕羽从来没听过的冷漠：“所以我只能站在她这边。”

慕羽眼睛闭得紧紧地，眼角和眉梢努力上扬，那里滚烫而酸涩的液体因此被死死地禁闭在眼中，他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流出泪，沙哑着声音道：“许亮，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最初的人生只是一条直线，时间推着我们在走，然后碰到无数个分岔口，没有统一的标准或者对的答案告诉我们应该选择哪一条路，所以人与人之间，也许渐行渐远，也许就在下个转角重逢对望。”

“如果你的选择是李若倩，那么我觉得不会再有重逢的那一天。”许亮冷冷地道。

慕羽自嘲一笑，道：“如果不能重逢，至少……还需要道别。”

“你自己和苏离说吧。”

“嗯，再见，保重……”

“……，再见。”

许亮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按下了挂断键，他眼睛无神，呈现出一丝茫然，而后忽然燃烧起来。

“艹！！”

手臂重重抡起，手机像子弹一般被摔向墙角，啪得一声摔得四分五裂，许亮臭着一张脸转身，蓦然怔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意外。

苏离垂着双手安静地站在那里，安静地像一道影子，不喜不悲，空洞木然……

慕羽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忙音，神色落寞。他收回电话，往身后望了一眼，房间墙后李若倩的影子已经悄悄消失，他走了出去，看见地板上留下一点点湿冷的水迹。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也许这就是结局，有羁绊，所以才有因它而喜怒悲欢，所以往往才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