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闻言苦涩一笑，微低着头，低声地道：“只是来道别而已。”

“啊？道别？”慕羽一怔，随后大吃一惊，道：“去哪？”

“我该去的地方。”

“联邦决定向雷若帝国宣战了？”

苏离沉默片刻，点点头，淡然道：“明天就走。”

“这样呀……虽然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的，但一定很残酷很危险。请你一定要小心一些！”慕羽真认真地道，想了想，又真挚地道：“要不我和芷馨明天去送送你吧。”

“不用了，不如不见。”

苏离的漠然让慕羽一时窘迫，不明白他哪里得罪了这位“救命恩人”，只好讪讪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却见苏离一转身，拉开了车门。

然后她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你现在……满足吗？”

慕羽在忐忑间一时没听清，不好意思地追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现在的生活，你喜欢吗？”

慕羽怔了怔，饶头笑道：“还行吧……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这样的生活，一直是我梦想的。”

“嗯，那就好。”

她松开扶着车门的手，在轻柔的光中转了过来。纤细的手臂绕过慕羽的脖颈，轻轻地将他拥抱。她的臻首温柔地搭在慕羽的肩膀上，被风吹起的发丝撩动着慕羽的鼻尖，五指轻柔地按着慕羽脑后的发，那冰腻的触感仿佛一泓清水轻易浸透了灵魂。

慕羽呆若木鸡，浑身僵硬。

“再见。”慕羽听见她低低地、轻柔地说，只是明明很温柔，听起来却莫名怅惘。

他还在这温柔与伤感中没醒过来，那个女子已经决然松开了手，松开了她。然后她头也不回的坐进车中，关门、启动，扬长而去，干净利落。

不留丝毫伤感的痕迹。

慕羽怔然看着汽车在引擎声中消失不见，脑海却一直还留着她弯身坐进车中的一刹那。

阳光洒然，落下她与车子融为一体的影子，那个影子明明很模糊，却竟然那么深刻：明明走的决然，却莫名的悲伤，明明留下的是温柔，却又那么地冷漠。人的影子，要么虚妄得不得安生，要么坚强得明暗分明，却从没有像她的影子一样，虚妄与坚强并存，温柔与悲伤同在，混淆得如此模糊。

大概也正因为此，直到很多年后，慕羽记忆中的这道影子，每每想起，宛如在目。

江芷馨无声地走了上来，轻轻挽住慕羽的手。慕羽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望着汽车远去的目光，忙不迭地解释道：“芷馨……刚才，不是……我也没想到她会……”

“嗯，我们去超市吧。”

“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知道的，所以，陪我一起去吧。”

江芷馨低垂眼帘的样子，让慕羽忽然说不出话了。

阳光照射在她的侧脸上，慕羽分明看见了几分落寞和歉意。

没有人真的铁石心肠，没有人真的不择手段，其实每个人都清楚着道德与公义。只是，有些东西，对于有些人而言，比道德和公义更加重要。

这本是无可厚非，因为她在伤害了你的时候，必然先毁灭了自己。

这就是世间最大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