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莱茵联邦首都纽西来热闹非凡，第三次全球大战的胜利让莱茵联邦陷入了狂欢。这是属于世界的胜利，而作为联盟领袖的莱茵联邦，更是莫大的荣耀。纷涌而来的各国记者们早在几日前就将整个纽西来的旅馆挤爆，以至于就连民房都变得炙手可热。
下午就是隆重的庆祝仪式，听说连带着对雷若帝国战犯的审判也将公开举行。因此很多民众都翘首以待，准备见证这历史的时刻。
然而他们大概不会想到，他们所见证的历史，竟然会是如此讽刺。
“华尔修少将！”
门前警衞发自内心地敬礼，这裏是莱因哈特家族住址，然而此刻竟然内里实则安排了重兵把守。由于还有雷若余孽没有落网，莱茵政府担心节外生枝，因此将雷若重要战犯分别秘密囚禁，其中最让莱茵联邦忌惮的凌帝更是被安排在了莱因哈特家族。
华尔修径直穿过走廊，进入父亲书房，书房内空无一人，然而他并不是来找父亲。
他要见的人是凌帝。
凌帝就在密室内。
华尔修打开密室，就算站在外面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光如潮水般涌进裏面的黑暗。华尔修提着酒顺着楼梯往下走，最低最深处，银白的十字架冷肃焊在地面，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封闭空间里是唯一的亮处。
凌帝双膝跪地，双手被反扣在十字架上，手指无力搭在横梁上。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然而疯长的乱发却显得颓然，犹如困兽。
华尔修的脚步不疾不徐，但在寂静得针落可闻的密室内却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凌帝依旧低着头，就连耳根都没有动。华尔修也不以为意，修长的身躯索性席地而坐，打开了酒，酒很香醇，片刻便驱散了密室的潮味。
华尔修道：“给你带了酒，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凌帝沉默片刻，缓缓提起头。他抬头的刹那，细长眸子明亮如刀锋，整个密室仿佛在那一瞬间划过一道闪电，骤然明亮。
他依旧是那个凌帝，桀骜而强大的凌帝，就算陷入困境，依然睥睨天下，目中无人。
华尔修望着这样锋芒毕露的凌帝，默然点上一根烟，又掏出一根，递到凌帝面前，道：“来一根？”
凌帝道：“先喝酒。”
华尔修笑了一笑，将酒倒满，像是奴仆般将酒碗送到凌帝面前，凌帝一口将碗咬住，仰首将酒灌下！酒哗哗洒落，浸湿了他的脖子，他破旧的衣裳，水迹蔓延，像是燃着一团烈火。
他猛一甩头，酒碗脱离，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华尔修又将烟递到他的嘴边，神态自然地为他点上火。然后坐在凌帝面前，深深吸了一口烟。
烟雾中，他俊美让神都为之嫉妒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伤感忧悒。
然而他没有与凌帝回忆那些年他们欢笑、生死相依的美丽过往，此情此景，越是回忆得美丽，就越是让人心酸。自古以来，英雄只有铁血，难有柔情。
他和凌帝都是英雄。
那些回忆打动不了凌帝，所以不如不说。
华尔修道：“下午就是你的审判会了，有什么想要说的么？若我能做到……一定做到。”
凌帝咧嘴一笑，道：“抖烟。”
华尔修顺从地将他嘴裏的烟取出，一甩手扔在一旁，凌帝吸得很是用力，竟然一口就吸去了大半根，烟灰在飞行的轨迹中散落，烟头在地面无声明灭。
凌帝道：“这是要交代遗言么？”
“嗯。”
“你们打算怎么做？”
“你和凌天涯等人都得死，只是雷若皇族在雷若依然有很多人拥护，为了更好的谋取利益，会拥立你的表妹凌可夜为雷若皇帝，她将会是你们雷若帝国第一个女王，也是凌家最后的血脉。”
“她只有十一岁！”
华尔修灭了烟，意味深长地笑道：“若她再大几岁，从此世上便没有雷若凌家。”
凌帝盯着华尔修许久，淡淡地道：“你很得意？”
“不……”华尔修仰首望了望天花板，又望向凌帝，道：“我很难过。”
“那么……妖兽的事，你知道多少？”
“都知道。”
华尔修长叹一声，长身而立，道：“其实你和凌若天不是早就明白了么？世上有能力研制妖兽的，除了你们雷若，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莱茵了。”
他走到密室中心的桌子上，拿起桌上的本子，复又走了回来，道：“这就是我们这些年研制妖兽的数据，因为担心电子数据遭遇变故，所以用最原始的方式保存了下来。但是现在……”
一簇野火，从他手掌凭空浮现出，顷刻点燃了本子。火光中，华尔修的表情漠然，俊美如一尊精致完美的艺术雕塑，只是他的眸子，他抿住的唇，隐隐透着狠厉狰狞。
那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因承重太多，在命运压迫下挣扎而成。
凌帝望着他，眸子锐利又带着怜悯，沉声道：“华尔修，你罪不可恕。”
“那到地狱再来惩戒我吧……”华尔修轻声地道：“你一直是我的兄弟，所以只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而已。”
他修长身躯笔挺站着，凌帝了冰冷地跪着，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恍惚中电光四起，惊雷乍起！
火光悄然焚尽，华尔修低垂着手，手上烟硝未尽，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酒，道：“这酒没有以前的味道了，那么，我先走了。”
凌帝闭目，于是方知，刚强如他，竟也有不忍看的场景。
华尔修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道：“对了，我们对凌天涯审讯过了，他承认凌若天是他毒死的，因为担心凌无痕被立为皇储以及你也被凌若天定为可继承之人，身为大皇子担心夜长梦多，于是先下手为强了。”
凌帝依然闭目，淡淡道：“他该死，我会杀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