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里从哪个频道里传来一声呐喊，随后这呐喊卷成浪潮，卷成风暴！

钢铁的洪流汹涌地翻动，越过那些黑色火海，卷动那些时间的尘埃，成山，成海，成尘埃！

他们淹没在苍茫的宇宙中，腐朽、崩塌，然而迸发的力量永不腐朽！

凌帝将真气尽情地外放着，诚如他所言，当一切计谋与策略都不能达到效果时，那就揍它。揍人，揍神！灰色尘埃在他澎湃真气的冲击下，竟然硬生生被扫开，如同面对君王的臣子，分开两边。

生生被劈出了一条血路！

慕霜面无表情，似乎被震惊了。她就立在那，一动不动，而凌帝的黑色身影由远及近，眨眼之间！

刀虽已现出裂纹，然而尖锐依旧，上千个天使一触即溃，分崩离析成万千粒子。黄金色的血液在深邃宇宙中迸射，绽开，鲜艳如春天怒放的野花。

慕霜木然看着刺入肋骨的刀，面前狰狞的黑色面具近在眼前，连最细微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台生化机体浑身颤抖着，咬着牙的表情如此栩栩如生，宁死不折。

这……就是人类的意志么？

慕霜有些恍惚地想着，余光处望见白色天使机体划着浑然的轨迹冲来。

慕羽双手死死抓着操纵杆，全神贯注地盯着慕霜。在刀刺入神身体的一瞬间，慕羽传承自神的敏锐感知中呈现出了一处细微的空洞。

那是神的破绽。

从一开始便完美无缺的神，终于露出了破绽。

死死和慕霜缠在一起的凌帝天生就是个野兽，他的直觉有时比起慕羽的感知亦不逊色。凌帝显然也意识到了神的破绽，只是他并确定在哪个部位。他望着急速冲来的终焉，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干死她！羽！！”

他的嘶吼那么地沙哑，仿佛伴随着血水喷涌而出般壮烈。

慕羽颤抖地握住扳机，终焉抬起了枪。光能在枪口猛烈翻腾着，如将要挣脱而出的凶兽。它们翻滚着，在枪膛内暴戾地咆哮着，然而就是被死死束缚住。

堆积的能量越来越多，甚至丝丝溢出了枪口。

“打啊！！！”凌帝凄厉地吼着，他双目圆睁，血丝崩裂，落下滴滴触目惊心的血泪。

“杀死她啊！！羽！！”那是华尔修的怒吼。

“混蛋！！！快射击啊！！！！！”布莱斯恼怒地咆哮。

所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撼动着慕羽的灵魂。而慕羽双眼瞪大，愈加地颤抖。

他若不杀慕霜，世界将因此而毁灭。

他若杀慕霜……

他怎么能杀慕霜？！！！

那个和他经历了所有痛楚的慕霜，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慕霜，他们曾以任何人都无法达到的方式交流着，他们的灵魂曾相互碰撞着。

他们曾是一体的，她才是那个最懂他的人。

因为，她就是他，他就是神！

在所有震骇的目光中，雪白的钢铁机体猛然垂手，众目睽睽之下，丢弃了光束步枪。失去了能源输出的步枪，枪口夺目的光芒顷刻黯淡，坠落向无止尽的虚空。

雪白的天使，雪白的光。

终焉电光火石地前行，抽出的斩舰刀在星辰中折射着淡淡的光泽。

它冲进了慕霜的怀中，温暖的怀中。

“……，笨……笨蛋！”凌帝凝着眉，眼眶汩汩的血液竟然变得清淡，因为混在了干净的无知。

桀骜如他，终还是有哭泣的一天。

星空重新回归死寂的静谧，每台机体和战舰的屏幕上，都最大化地印着高傲的神。

神温柔地微笑，金色的血涌出，漂浮在虚空中成了河。神的胸骨最低处，被长而冷的斩舰刀贯穿，透出的刀尖上，黄金血液的光芒明亮如黑夜里的灯。

刀的另一头，穿透了终焉的驾驶舱，透出了猩红的血。

他们本是一体的，所以即便是死，也应该一起死去。

神的使命，人的罪孽，都将得以弥补。

宇宙的天亮了。

光芒柔和地从两人的身体铺洒而出，剔透干净地流动着。幽冷的宇宙，有了光，有了声，有了星辰耀眼。每个活着的人沐浴在光中，如同灵魂得到一次洗刷，安静地闭上了眼，不自觉地享受这样前所未有的宁静。

光轻柔地流动着，覆盖了所有的颜色，让时间为之停顿，空间为之静止。

在停顿的时间中，慕羽站在光中，慕霜怜爱地望着他。

“喂，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