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疯狂的日军敌机发起报复。
汉威怀着一腔悲愤冲飞上天空之后,发现了敌机,追上去吊尾射击,他终于把一架敌机击中,燃烧起火于天空,一个黑点从狂飘中的火雨里翻跌下去。
汉威的中队,在这场战役中击毁鬼子十四架飞机,炸沉了鬼子的航母。战斗刚结束,中央的褒奖令就下来,除去了勋章和奖金,汉威还被升为“猎鹰”大队的队长,接任在战争中牺牲的原“猎鹰”大队队长袁子航。
空战杀敌的时候,汉威满心的为小亮报仇。而夜深人静的时候,汉威心裏的煎熬无从诉说。他总觉得小亮没走,还在自己身边,就象小时候犯了错怕被他阿爸责打而藏在了床下或门后的什么角落里。
十多天过去,空战结束,汉威的大队调回驻地待命,汉威才真正的意识到,亮儿是走了,而且不比他每次的躲藏,也不比他离家出走逃去苏共,他是长眠于扬子江下了。
想想几天前,亮儿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天汉威约他“中元节”这个中国传统的鬼节去给小亮儿的生母放河灯祭祀时,小亮儿平淡的答的那句“好!”。而中元节正是亮儿殉国的那天,没想到没能同亮儿一起祭奠逝去的嫂子,却又要连亮儿一起祭奠了。
汉威接过了小亮生前的遗物,如所有的飞行员一样,小亮写好了遗书。那遗书是写给妻子肖婷婷的,那语气就是革命青年写给战友的诀别信。读来读去都是豪言壮语,及随时准备共赴国难的雄心。
汉威觉得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凉,他想起了小不点同婷婷在西安军队里演出朗诵的那首《白马篇》,想起潼关灞桥手挽手迎着机枪毫无畏惧的学生们。
这两年来他生命中历经的生离死别、感天动地的一幕一幕令他饱受煎熬。更痛苦的是,他该如何把亮儿的死讯对大哥讲?他是该把樊小亮的死,当做一个永久的秘密隐藏下去,让杨家家谱中“杨允亮”的名字永远消失呢?还是如实的把亮儿的死讯告诉大哥。但两种做法,无论哪种都是残忍的。如果他当初不意气用事,把亮儿送上了去苏共的路,那是不是亮儿此刻还在杨家做那个仰人鼻息、中规中矩的大少爷呢?他就不会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送死。大哥如果知道亮儿牺牲得如此悲壮,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呢?
西京,总理办公室外。
翁夫子被张继组偷偷的拉到一旁,指指屋里轻声问:“怎么样了?”
翁夫子推推眼睛,笑眯眯的小眼睛在圆圆的镜片下流露着随和的神色,用他那一贯平和又谨慎的声音说:“总座还在同杨司令谈,怎么样,就不知道。”
“怎么会呢?老杨那个儿子窝窝囊囊的,比他那下个小兄弟真是天上地下的,怎么会是~~”张继组不解的说。
翁夫子笑笑:“当年胡少帅在老先生面前不也是老老实实的。”边说边走开了。
“明瀚,我知道你是不会对中央对我何文厚有二心的。但是你这么大的事知而不报,难免被人议论。”何总理痛心疾首的说。
杨汉辰端坐在沙发上,面沉似水:“家门不幸,汉辰没什么好解释。”
“明瀚呀,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本来吗?群雄逐鹿,狼烟四起,多留条后路也无可厚非。但你毕竟是党国的要员,这种事说来也太滑天下大稽了。”何文厚说。
杨汉辰没答话,沉默不语。
何文厚深吸口气,缓和语气说:“不过,孩子牺牲的很壮烈,我已经下令褒奖。还有汉威,自古英雄出少年!”
“都是总座的栽培。”汉辰不动声色的答了句套路话。
“可是,人言可畏,虽然如今是两党合作,但出了令郎通共的事,我总不能徇私护短。明瀚,你也体谅师兄的难处吧。”何文厚一句蕴意深长的话,汉辰但笑了说:“汉辰身为下属,自当服从长官安排。”
何文厚上前拍拍汉辰的肩,说:“顾先生下个月要来西京看眼疾,届时你我兄弟陪他去逛逛秦水河,泛舟赏月小酌片刻。山中陪子卿读书的岁月,也辛苦他老人家了。”
汉辰出门,张继组见左右无人拉他到了警衞室,轰走几个兵就低声问他:“亮儿是怎么搞的?怎么会?”
汉辰看看他,不说话,叹口气,说:“都过去了。”
“伙计,你跟我还遮遮藏藏。我这一直为你揪心呢。那天云老西把这个密报递上去,老头子气得脸都青了,你还这么闷声不响的,倒是去解释解释呀。”张继组焦虑的劝他。
汉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若信得过我,也不用我解释。若信不过,如何解释也是徒劳。”
张继组瞪他一眼说:“你这脾气,怎么就改不了。你但凡有子卿一半儿的嘴巧服个软也省的多少麻烦,前后还不是他一句话。”
“我又不是胡子卿,伙计你这话好笑。”汉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