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完我拿着送来的军报，脸上的表情异常的精彩。“现在还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后金亡了，后金亡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宁完我将手中的军报拍在桌子上，一脸焦急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宁完我担心的不是后金国的安危，而是自己的安危。后金亡了，那么他也就成了丧家之犬，没有了后金国坐在依靠，宁完我什么都不是，狗屁也不是。宁完我非常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明白后金亡了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该怎么？我现在该怎么办？”宁完我坐在桌子旁，右手不停的挠着留着金钱鼠尾辫的脑袋。挠着挠着，他摸到了自己脑袋上的金钱鼠尾辫。“不行，这辫子要赶紧剪了，如今大明的态度还不太明确，后金都亡了，留着这条辫子也没什么用处了。”宁完我说罢，便急忙在房间中寻找了起来。可找了半天，宁完我都没有找到剪刀。无奈之下，宁完我只好走出了驿馆，打算出去买一把剪刀。驿馆紧挨着街道，宁完我走出驿馆的大门就来到了街道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宁完我带着一顶帽子，低着头，生怕被人发现，朝着人群中挤了进去。“听说了吗？宣镇的反贼将辽东收复了，而且将辽东建奴杀了个一干二净啊。”在街道旁边的一个馄饨摊上，两个穿着短大的汉子坐在一张桌子旁，大声谈论着。面色黝黑的汉子看向自己对面的汉子，开口道：“老三啊，我记得你好像就是从辽东逃难逃过来的，这下子辽东被宣镇给收复了，你不回去看看吗？”叫做老三的那个汉子三十岁出头，他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饭碗，一脸无奈的道：“马二狗，你都说是宣镇反贼了，你说我还能回去吗？宣镇反贼能把建奴杀个七零八落，估计京城朝廷也挡不住。说不定再过一段日子，咱们就要难逃了。”马二狗看了看周围，随后将脑袋朝着老三凑去，同时压低声音，“我给你说，别看我说宣镇反贼为反贼，可是我总觉得，这宣镇反贼和其他的反贼不一样，与其说是反贼，我倒是觉得应该叫做义军。”老三一听这话，瞬间大骇，他看着马二狗，一脸惊慌的小声说道：“你不要命了？反贼就是反贼，怎么能是义军呢？如今锦衣卫和东厂都被陛下给放出来了，要是让这些人听到，你的小命可就到头了。”马二狗嗤笑道：“看你那点出息，锦衣卫和东厂应该盯朝中大臣或者军中将军，他们盯着咱们干什么？咱们身上有没有油水，盯着咱们完全没有必要啊。而且，我刚才说的话可不是在吹牛。虽然朝廷在布告上说宣镇反贼是一伙杀人如麻，万恶不赦的反贼，可是我却觉着，朝廷说的不对。虽然我没有去过宣镇，但是我的一个亲戚去过宣镇。”马二狗此人根本就不是京城本地人，而是赵文派到京城中的暗卫人马。除过马二狗之外，还差不多有将近两千多人。这些人遍布整个京城，充斥着三教九流。朝廷官员的家中，一直到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都有他们的身影。而这个马二狗现在的身份便是一个车马行的苦力，而这个老二，和马二狗在一个地方工作，平日里两人的关系也非常不错。“你还有亲戚？你之前不是给我说你是从陕西那边逃难逃过来的吗？家中只剩下了你一个吗？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老二一脸疑惑的看向马二狗。马二狗故作神秘的一笑，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这回事，这还是三天前，我那个亲戚来京城办事被我撞见才发现的。我那个亲戚是我本家的一个叔叔，年龄比我大三四岁，他虽然是我叔叔，可是我们俩个的关系好着呢，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而我那个亲戚就是从宣镇来的。”“什么？你亲戚来京城了？而且还是从宣镇来的？你不要命了，要是被发现的话，你的小命可就没了。再说了，他们是怎么进城的？进城来干什么？”老二一听马二狗说这话，急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往这边看时，又急忙小声说了起来。马二狗端起桌子上的碗，喝了一口里面的汤，说道：“我哪里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当时的时候，他在一家首饰店买首饰，我刚好从哪里路过，所以才遇见的。当时还是他先认出的我，当他认出我之后，便拉着我去了一家酒楼，请我吃了一顿饭。啧啧啧，那顿饭花了十多两银子呢。”马二狗砸吧着嘴，仿佛在回味一样。“十多两银子？你们吃的是什么？怎么花了这么多的钱？而且你那个亲戚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老二一听一顿饭花了十多两银子，眼睛都绿了。长这么大，老二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马二狗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给你说啊，我这个叔叔原本和我一样，也是从陕西逃难过来的，我们两个在逃难的时候走散了，我来了京城，而他去了宣镇。当时我还以为他死在了路上，没想到去了宣镇。”“不对啊，就算是去了宣镇，也不过是一个难民，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银子请你吃饭呢？”老二一脸不相信的看向马二狗。京城的百姓对于宣镇了解的不多，基本上都是从朝廷发布的布告上得知的。现在宣镇已经起兵，朝廷自然不可能说宣镇的好话，只会无限的贬低宣镇。想什么宣镇总兵赵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每天早上要吃十个小孩，晚上要睡七八个女人。像什么宣镇的兵马都是妖怪变得，他们之所以战斗力这么强，就是因为他们经常吃人。总之，怎么摸黑怎么来。虽然这些话听起来荒诞不已，可也架不住朝廷天天说，天天宣传啊。再加上京城又对城门进行管控，普通老百姓基本上就出不去，所以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宣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难民？我实话告诉你吧，宣镇在对待难民上和朝廷根本就不一样。朝廷在对待咱们难民的时候，只给咱们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然后就把咱们打发了。可是宣镇呢？宣镇分地啊，不管是从哪里来的难民，只要认同宣镇，愿意跟着宣镇，当下就给分发土地。虽然刚开始的几年之中，要给宣镇上交租子，可是只要你耕种和四五年，那么你耕种的土地就成了你的。以后也只需要缴纳很少的赋税就行了，这可是给你的土地，能传家的土地。”马二狗在说到京城的时候，语气中满是不屑，可在说到宣镇的时候，表情夸张，恨不得把宣镇夸到天上去。“给土地？你该不会是在骗我？能给多少土地？”老二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马二狗。在老二的印象当中，土地可是比银子还要珍贵的东西。银子花了也就没了，可是只要有土地在，那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银子。老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给难民分土地的。“给你说你还不信，不信算球，我不说了。我过几天看有没有机会，趁机逃出城去，然后去宣镇，老子以后发了发财，有了土地，你就干瞪眼看着吧。还不相信，亏老子还把你当成兄弟，你竟然不相信老子。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怎么可能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告诉你这些？不相信算球。”马二狗看着老二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装作一脸不忿，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哎，别啊，你接着说啊，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宣镇有你说的那么好，还给难民发土地。”老二一见马二狗不愿意再说，立马急了起来。普通老百姓就是这样，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可是心里总有一些对美好事情的期望，毕竟万一是真的呢？马二狗看老二态度诚恳，于是转过身来，装作不情不愿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你说吧。我说的这些还是我那个叔叔告诉我的，他让我别给别人说，我也就是看在咱们两个关系比较好才给你说，你可不要不领情。”“我绝对不反驳了，你赶紧说吧。”老二一脸焦急的看向马二狗。“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马二狗深吸一口气，又开口说了起来，“我给你说啊，不仅是给分发土地，还给你分发种子，还有耕牛。在农闲的时候，甚至还能在工厂做工。工厂的工钱可不少，一个月能赚两三两银子。再加上种地的银子，一年到头来怎么也能攒二三十块银元。那里的银子是银元，银元你知道不知道？一块银元能抵上一两三四的普通银子啊。攒个三四年，盖上一座砖瓦房，再娶一个媳妇，啧啧啧，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啊。在宣镇，你根本就不用害怕官府小吏的刁难。在宣镇，要是发现有官府小吏欺压百姓，一旦被发现，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治罪砍头。”老二听着马二狗的声音，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咕噜！”老二咽了一口唾沫，“你说的这真的是宣镇？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啊，这宣镇反贼到底是不是反贼啊？”马二狗讥讽道：“反贼？反个屁的贼。咱们给老朱家当百姓过的不如狗，那咱们为什么不给宣镇当百姓呢？我那叔叔给我说，现在的宣镇机会遍地，只要肯下苦，怎么样都能发财。他就是舍得下苦，如今家里富得流油。他这次来京城，是听说京城的粮价涨的厉害，所以就弄了一批粮食过来贩卖。”“再还有，我告诉你啊，别看现在朝廷对宣镇喊打喊杀，可是背地里，朝廷中的那些勋贵都和宣镇有牵扯。不然的话，城中怎么到现在还有玻璃镜子？要知道玻璃镜子可以有宣镇能生产，这玻璃镜子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这阵子城中那些纨绔公子哥追捧的自行车，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马二狗洋洋洒洒的说着，听着老二一愣一愣的。虽然现在宣镇起兵了，朝廷如临大敌，全力以赴的对付赵文。可是，明末早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京城中的那些勋贵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朝廷不朝廷的，普通老百姓虽然不能随意进出城门，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虽然勋贵明面上对宣镇嗤之以鼻，可是背地里还和宣镇做着生意，只不过这生意不被外人所知罢了。指望明末的勋贵有气节，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呢。要是明末的勋贵有气节，那么他们也不会在李自成进城的时候跪地投降，也不会在建奴进驻京城的时候又摇身一变，变成建奴的奴才。对于这些勋贵来说，国家什么的太过遥远，只有富贵才是正事。“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宣镇也没有那么坏了。”老二若有所思的道。“岂止啊，宣镇本来能直接攻打京城的，可是为什么不攻打京城，而不远万里去攻打辽东呢？你想想，当时建奴攻占辽东的时候，杀了咱们多少人？宣镇这是替咱们出气，替咱们报仇呢。要是指望朝廷收复辽东，还不如指望老天爷降下一道神雷将建奴全部劈死。”马二狗喋喋不休的给老二灌输着宣镇的优点。说着说着，马二狗语气一转，有些惆怅的道：“现在京城中的活越来越不好干了，咱们的工钱已经拖欠了三个月了。要是下个月再不发工钱，恐怕咱们就要饿肚子。如今城中粮食那么贵，咱们攒下来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用。当银子花完之后，到时候还想吃馄饨？估计吃西北风都没得吃。”“那你那个亲戚有没有说怎么才能去宣镇？现在京城被封锁的这么厉害，咱们根本就出不去啊。”老二被马二狗说的有些心动了，也是，谁不希望自己的日子能过的好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