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老眼，看起来变得惬意了许多，想开了一切，人就会变得快乐，哪怕是直面死亡。

他的妻子早就已经走了，女儿嫁了出去，面前的是大儿子、二儿子和他们的儿媳，还有还没有成亲的三儿子。

小辈们流着眼泪对着他磕了个头，把大多数东西吃的用的东西都带走了，尽管这些可怜的钱粮是那样捉襟见肘，可能支撑不了他们行走太远。

他们一步一回头着，渐行渐远，加入到了逃亡的大军之中。

他们留给他的粮食足够他支撑十天半个月的，但是不会有更多，如果周军的肆虐如同以前一样快，并且老保还活着的话，他们会在对方饿死之前想办法赶过来。

当然，那仅仅只是美好的希望而已。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老保晒着初冬时节的暖阳，慢悠悠地说道：

“走吧，走吧，以后或许见不到了。”

……

……

当周军来临的时候，村里的一些老人聚在了一起。

到了他们这份年纪，又身处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本来就奢望并不多了，能够活到现在，算是挺满足。

他们的老眼浑浊了，但是大地的震动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

没敢现身，他们躲在其中一位的屋子里，感受着内心的悸动。

有一名老人站起身来，像是要往外看看，他有些畏畏缩缩的。

旁边另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闭着眼睛，朝着他说道：“别看了，有什么多看的？你是很害怕吗，像我们这种人，都是无所谓的，聚在一起，就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有个伴儿。”

听闻此话，那名老人坐了下来，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老保忽然说道。

“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名眼睛闭了好久的老人蓦地睁开双眸，出声问道。

老保道：“这样巨大的大地震动，本来我觉得应该是他们正在急行军、在奔跑，因为一般的行军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但是很显然，听声音，他们现在已经接近了，并且他们并没有急行军，似乎很是缓慢，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震动呢？”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好奇的人，对于这个问题，他很奇怪，尽管于他而言，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大的利害关系。

那名喜欢闭着眼睛的老人的确有点儿充大，看来是他的性格如此。

所以他有些装腔作势的不耐烦的说道：“你管他呢，都到了这份田地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呢？叫我说，闭起眼睛，歇息歇息，他们要杀要剐，到时候随便！”

老保并不理他，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跑到了窗边，往外探过去。

比起刚才那位想要看一看的老人，他的动作很显然更加坦荡，但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他在那边看了好久，先是表情变化万千，紧接着又是变得很古怪。

“嚯！怪不得能够打败我们晋国呢，他们看起来很有做派呢！”

也不知道他这究竟是什么形容，也或者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为好。

另外几名老人感觉到好奇，也站起身来，大着胆子往窗边挤了挤，朝着远方看了看。

只有那名喜欢托大的老人感觉这些人无视自己的话语，非常的不舒服，闭着眼睛，往后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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