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随着从东方天上洒下来的一缕缕阳光,梁州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辆在城外面等了许久的马车随着城门的打开驶了进来,无论是赶车的车夫还是车里的人,抑或是那匹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续赶了太多路的缘故,都显得恹恹的,毫无生气。因为天色尚早,摆摊的小商贩还没出摊,大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马车在街上跑的要比平时快了不少。于浩节从车里掀开了车帘,看着这后退的、熟悉的场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落寞。是的,来人正是于浩节,而且,他不得不来。自从看到一大铁箱石头之后,于浩节就知道他被骗了,养了一辈子鹰,最后反而被鹰啄了眼睛,是够讽刺的吧?他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有五六天的时间,病刚好,连休养一段时间都顾不得,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梁州。他也想休养,可是现在哪有时间让他休养呢?那两个番邦商人虽然没有骗走他任何东西——但却因为他们的误导,于浩节花了四千两白银从农户手里收了两千斤浊酒,而且当时周知未还在场,白纸黑字,他想狡辩反悔都不行,这个哑巴亏,他只能自己咽下来了!二两银子买一斤浊酒啊!他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当时是发了什么失心疯,为什么能同意二两银子一斤的荒唐价格呢?要知道,虽然于家酒坊挣了不少钱,可是满打满算,于家的存银也就三千多两,而他拿出来的四千多两里有几百两是那些跟他生意往来商家的垫付款,听说他被骗了,那几家人一起找上门来,跟他要钱,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墙倒众人推的炎凉,若是放在从前,他们敢吗?而且他也不会缺这几百两银子呀!可是现在,他就真的缺银子了,府上那么大一群下人需要发月钱,外面还有人要债,于浩节就是想在家多休养几天,可条件也不允许啊!想到这,于浩节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巧了,好像一环扣一环,把他死死的套了进去,想要抽身都很困难。他曾经想过很多次,可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索性不想了……之所以来梁州,是因为上次本来要送给陆家的两千斤浊酒最后卖给了秦大有,而秦大有还给他写了一张四千两的欠条,如果拿到这四千两,算是跟付给那帮农户的钱抵消了。反正算来算去,他还是亏了两千斤浊酒的钱,还有自己这些天的折腾,早知道这样,当初是不是就该把浊酒直接卖给那陆家,安安稳稳的挣点小钱,会不会好些?可是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现在想这些也晚了,他现在只希望从秦大有那里拿到四千两白银,这样他起码可以先把欠别人的几百两银子还上……可是,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他都觉得二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很荒唐,秦大有不会吗?他摸了摸放在胸口的借条,还在,他心里才踏实了一些……放下车帘来,他倚在车里闭上了眼,因为着急,他这次可是连夜赶路,再加上之前刚大病了一场,现在整个人的气色都十分不好………………没用多久,马车就来到了秦府门外,由看门的小厮通报了一声,然后引着于浩节往里走。于浩节的气色不好,秦大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还以为张十二被“盳山四鹰”劫去凶多吉少了呢,可哪里知道他们不仅回来了,而且那“盳山四鹰”还被人灭了个满门!自从陆馥婧回来之后,陆家酒楼的生意就更上一层楼,不仅总店生意火爆,连那些分店生意都火了起来,除了梁州当地人愿意去陆家酒楼,最近一段时间好多从小外地过来的人都专门奔着那烈酒而来,陆家酒楼的生意怎一个好字了得?反观秦家酒楼——唉,算了,不说了,光是想想秦大有就觉得堵的慌。听闻于浩节过来了,秦大有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还是一张臭臭的脸,往前厅里走去。于浩节看到秦大有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这秦大有的气色可不比他好多少呀!好一对难兄难弟呀!“秦老爷,几日不见,于某看你这气色不是很好呀!这人呀,上了年纪,凡事都得看开一些,钱可以少赚一些,但这身体可千万要保重呀!”于浩节说的诚恳,感情也很真挚——起码前半部分都很真挚吧,毕竟他是来要钱的,多说好话最重要。可是这话秦大有听着就很不舒服了,什么叫我气色不好?你那蜡黄的脸色就好了?秦大有瞥了于浩节那大病初愈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想着,还“凡事都得看开一些,钱可以少赚一些”?呵呵,希望等会你会想开一些吧!“于掌柜,老夫看你这气色也不怎么好,你也多保重一下身体吧!”于浩节有些尴尬,确实,他跟秦大有半斤八两,这话说不说也没多大用。坐了一会儿,秦大有只跟他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而且连杯茶都没有上,于浩节只觉得有些凉凉,同时火气也上来了:我有欠条,怕什么?“秦老爷,明人不说暗话,于某这次来是取回我的银子的!”决定摊牌了,于浩节也没了刚才那卑微的姿态,直着腰板说道。“银子?什么银子?”秦大有眯着眼,装疯卖傻道!“呵呵,秦老爷急性可真的不好!上次于某给秦家送来了两千斤浊酒,四千两的酒钱还没结呢!秦老爷不会忘了吧?”于浩节一拍桌子,气呼呼的站起来说道。“哦?我记起来了,就是上次那批浊酒呀!只是这四千两银子么,呵呵,于掌柜你也真敢要!”“你你你——”于浩节指着秦大有,竟是说不上话来!这个秦大有,也太无耻了!当时真是瞎了眼,竟想着跟这种黑心商人做生意!殊不知,他俩彼此彼此,没有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