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笑声,一龙行虎步、身穿金线蟒袍的男人,在殿外踏步而来,后面跟着几个文臣武将。
正是芷燕的胞兄,北靖国的新王。
此时周闰土已经在位几年,外拒铁荆国,内安各城池,周舟进王都时曾观北靖国气象,比之老王在世时,那紫蟒也是差不了多少了。
进王都时有个小插曲,乃是自己胸口的金龙蠢蠢欲动,却被他用手摁住没能冲上去吓唬那条紫蟒。
但北靖国的气运金蟒,还是努力蜷缩了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金龙的存在,不敢再悠闲地度日。
且说北靖王迈步进来之后,芷燕一手扶额,淡淡地说了句:“王兄,不是都说了,没事别……”
周舟摆摆手,站起身对这个芷燕的亲哥拱手,道了句:“北靖王吃了没?不如一起入座?”
“当可,当可。”北靖王笑着凑了过来,又看这满桌子坐的,只剩下了靠后的位置。他看了眼芷燕,发现芷燕满脸不快,也就硬着头皮坐在了温小澜的后位。
那几个大臣皱眉就要说什么,芷燕开口道:“我们吃个家宴,几位大人请吧。”
似乎,芷燕对这些人有些反感。
“诸位爱卿先退下吧,我今日也是为了家事而来。”北靖王开口,那几个大臣低头领命而去,倒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说辞。
要说他们能进这处别苑,自然是周舟允许的。周舟想着自己现在也是在北靖王都混日子,现在北靖国的国主是这个家伙,好歹要给对方个面子才是。
为了芷燕家庭关系的和睦考虑。
等这几个大臣离开,北靖王稍微松了口气,原本繃着的身体也松垮了些。
听芷燕哼道:“整日在这些人面前做样子,你也不嫌累。”
“身为一地诸侯,如何能不累?”北靖王叹了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周舟,拱手道:“国师妹夫笑话了。”
“你别乱说!”芷燕有些着急地喊了句,偷看了下周舟的表情,稍微松了口气。
因为周舟在微笑,并未介意这般称呼,只是说了句:“笑话倒不至于,这称呼能不能换下,你喊我国师算了。”
“国师!”北靖国主笑呵呵地说了句,有侍女恭敬地递过来筷子。
北靖国主看着米凯尔,和上次一样,他目光还是有些微微失神。这次,周舟眉头微皱,静静吃饭的天使妹子感觉到了主人心中不快,放下了筷子,拿起了光剑。
“哥!”芷燕当时就砸桌子了。
北靖国主立刻回神,看米凯尔提剑战起,他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低头不敢多看半眼。口中还道:“国师勿怪,国师勿怪。”
“嗯。”周舟也不笑了,只是慢慢吃饭,不算板着脸,但也没什么好脸色。他问:“国主可有子嗣?”
北靖国主立刻提心,他在一旁站了起来,低头颤声道:“国师,我已有了子嗣,只是子嗣尚且年幼。还请国师饶我一命,我定然万事都遵国师所说。”
周舟顿时满头雾水,小祖师也歪着头打量着这个国主,芷燕更是一手扶额,突然感觉有个这样的王兄……好羞耻。
“国主何出此言?”周舟如此问。
“国师问、问我是否有子嗣。”北靖国主满头冷汗,“定然是因为我刚对国师的女子失礼,国师对、对本王、哦,对我起了杀心。”北靖国主擦擦额头的冷汗,“然后再立我子嗣为王吗?”
周舟看了眼芷燕:你哥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芷燕拍拍额头,叹道:“别管他,自从他即位到现在,每日都在想这些事,当真是让人有些心裏烦闷。我不愿让他过来,就是因为这个。”
“这也行。”周舟哑然失笑,道:“国主,坐下用餐吧。”
“哎。”北靖国主擦着冷汗坐在了那,低头连自己妹妹都不敢多看。
旁边的温小澜好心地给北靖国主递过来了一个手帕,这国主连忙称谢,当真是担忧到了极致。
周舟略带无奈的一笑,道:“国主可是觉得,我会为了这几千里的俗世国度,从而谋害于你?”
北靖国主忙道:“不敢、不敢,国师自然不是这种人,我心裏明白的。”
“米,把剑收起来,坐下吃饭吧。”周舟的声音略带温柔,米凯尔静静地坐在了他身边,目光并未有太多波动。
周舟夹了块肉,用了道法送到了北靖国主面前的碗里,笑道:“吃吧。”
“谢谢国师、谢谢国师。”北靖国主目不斜视,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那块肉。
这几年,他还真是有些煎熬,当他在王位上稳定了下来,自然就开始操心一些刚就位的时候没注意到的细节。
在北靖国,他周闰土真能一手遮天了吗?决然不可能,还有那名先王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以礼相待的国师大人在……刚好,北靖国主听闻铁荆国的护国法师做乱,杀了国主一家,虽然被其他修士给诛除了,但铁荆国也由此换了国主。
这些方外修士,能飞天遁地、简直无所不能,要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生性多疑,总觉得周舟可能随时替换掉自己这个国主,立周舟和自己王妹芷燕的孩子为国主……
话说,周舟和芷燕有孩子了?明明洞房还没进过!
这些纯粹是北靖国主的白担心罢了。可当铁荆国退兵,北靖国国运蒸蒸日上,能够威胁到他也只剩这位国师。
所以他越来越怕、越想越是心惊,感觉整个北靖国已经笼罩在了国师的危机之中了。
百丈高的青衣道人身影,站在云端俯瞰王都,嘴角露着狰狞微笑的画面……
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此想着,坐在餐桌旁的北靖国主,心中越发的悲凉,不多时,竟然吃着吃着东西就潸然泪下。
这顿饭吃的,当真是让周舟无语、芷燕无奈,就连小祖师也扔下了筷子,满是不痛快。
小鲤鱼叼着牛肉丝,好奇地问:“这是死了亲人吗?怎么突然就哭成了这个模样。”
死了亲人……
“国主,随我出来吧。”
周舟一扫衣袖站了起来,北靖国主连忙起身,躬身站在了周舟身后。
走出宫殿门,周舟随手布置了一股真元,托着北靖国主缓缓飞到了大殿的殿顶。大殿是那种中国传统的宫殿式样,屋顶倾斜,屋脊刚好让他们入座。
米凯尔静静地站在周舟身旁,周舟则招呼北靖王坐下,岔开腿、松了下道袍的衣领,思索着该如何打消北靖王的疑虑。
“那,不如就把我国师的名号罢免了吧。”周舟如此说。
“不敢,我从未如此想过!”北靖国主应该是把这当做了试探。
周舟颇有点无语,这还真是个难解释的问题。整理下思绪,周舟劝道:“国主,你为何这么怕我?可是我做过……伤害过你的事?”
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说这些话,画风略有点不忍直视。
“国师对我恩重如山、恩重如山。”北靖王拿着袖子擦擦汗,细数着:“国师护我王妹、拯救先王,又抵挡外敌、斩妖除魔护佑北靖国。小王这一切,如今都是国师给的。”
“你未免太过言重了!”周舟洒然而笑,“你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得来,时运如此罢了,不必感谢谁,也不必顾忌谁。”随手一招,在殿中侍女的手中拿来了两壶酒,将一壶酒塞入了北靖国主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