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陆炳勃然大怒,却没有再次上前动手,因为他知道若是现在再去动手,手下兄弟的待遇会更加不如,另外自己有家有业的,仗着本领高强或许自己可以冲出重围,可是妻儿怎么办,父母怎么办,陆炳喘了一口粗气把怒火按落回去。
陆炳的一声暴吼下了朱厚熜一跳,但他很快看出陆炳这次不想动手,于是继续气定神闲的说道:“此次出征因为牵扯沈家,所谓私故而不宜公开,另外你救出沈紫杉后未经指示一意孤行,私自出兵倭地,严重违背了太祖皇帝的祖训,所以不光没有什么仪式,就连史册上也是不会记载的。至于俞大猷,汤克宽,戚景通等人,因都有差池,所以功过相抵,概不表彰,官职都降回出征之前的品级,去兵部听候安排。这就是决定,不必多言,你回去传达一下吧。”
陆炳牙咬得吱吱作响,抱拳答了一声是,就转身离开了。
陆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恍恍惚惚之间他走到了陆府门前,这就如同他当年血战之后莫名其妙的爬到四喜堂一样,或许正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此刻他只想回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在城外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看着他们欢喜的面孔,以及对可以光宗耀祖留名青史的庆功仪式的期盼,陆炳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拼死拼活的,如今从血海尸山之中爬了出来,回到了京城,按说应该鲜花铺路美酒赏赐,受百姓的夹道欢迎,但怎知道却要灰溜溜的打回原来的军籍,这种结果连陆炳如此心大之人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普通的军士了。
陆炳只觉得很委屈,很憋屈,走入家中,门房看到了陆炳,兴奋地喊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陆炳身子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仰天狂笑却又泪流满面。
陆松笑着走了出来,他听到儿子的狂笑以为是凯旋归来,回到家中的狂喜所致。今日杨廷和听到陆炳归京的消息,特与自己儿子杨慎前来拜会,陆松与杨家父子在屋内闲聊。门房喊起少爷后思子心切的陆松也不顾什么礼法了,出门迎接儿子。
杨廷和父子看到一本正经的陆松这般做为也是笑而不语,都是当父亲的人,心中自然理解。陆松笑道:“炳儿,别光笑了,快来拜见一下杨大”话音未落便看到了儿子嘴角和胸前的点点鲜血,和满脸的泪水,以及听到那带着悲戚的狂笑,狂笑之中带着不屑和愤怒以及丝丝凄凉。
杨廷和身子一震道:“这是怎么了,陆贤侄。”
陆炳突然想到了一首词,不禁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鱼礁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陆炳吟诵罢仰望着天上的太阳,刺眼的太阳并没有让他避开,即使陆炳的眼睛已经开始痛了,但是他突然觉得这太阳好似朱厚熜一般,平日里感到很温暖,但若直视起来却会让你疼痛无比,哎,无情本是帝王家。
而陆松则是叹了口气,父子连心,陆炳心中苦陆松此刻虽不明为何,但是心中之痛却是如有同感。杨廷和背着手看向陆炳,此一词文采斐然,简短之言道尽官场哲学和人生哲理。杨廷和喜政尚且如此,好文的杨慎更是深深的陷入这首词中难以自拔,口中不断地重复了起来,眼眶不禁也湿润了。
陆炳低下头,抱拳道:“父亲,杨老,杨兄,炳身体不适,可否先回房休息。”
三人自然是允了,陆炳拖着沉重的步子向着梦雪晴所在的后院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