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张璁带着研究半天终于写好的奏疏上朝了,果然此奏疏一上把众大臣骂的是体无完肤。本来内阁蒋冕,毛纪等人准备顺从朱厚熜的意思,毕竟闹了这么久,连杨廷和都被闹的致仕在野了,再闹下去彻底撕破了脸皮弄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就不好了,再说杨廷和退了,也就没人敢当面锣对面鼓的公开跟皇上叫板了。
后来正因为张璁不断地言论,蒋冕毛纪两人在杨廷和致仕后的一个月,也纷纷离开了内阁,一起致仕告老还乡去了,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内阁的老人不多了,现在的首辅费宏算得上一个,其实费宏所在不少人说是为国为民,坚持为国分忧,而多数朝臣见依然有老臣在才能安下心来。起初费宏是想借机独揽大权的,起码要做第二个杨廷和,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没这本事,现在的情形也不允许这般做,故而费宏便也想离开。
上山容易下山难,朱厚熜清楚的认识到若是费宏也走了,就一定会有人说自己独断专行,逼走朝廷元老功臣,老臣不忍看国家荒诞无稽,于是皆离开内阁。而且一旦费宏也走了,百官之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也会跟风致仕请辞,文人有时候讲究这个,并把这种事儿当做一种可以扬名立万流传万代的青天忠义之事。
一旦形成这种风气,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国家将因为无官可用而停滞不前,而且所有的工作就会压到最高当权者皇帝朱厚熜身上。
朱厚熜有几斤几两自己是清楚的,想要学自己祖先朱元璋独自一人承担百官的工作,那是学不来的。所以朱厚熜私下面见费宏,叱令费宏必须留在朝中,否则一定找个罪责杀他家满门。于是乎费宏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了嘉靖皇帝朱厚熜的遮羞布,而且一当还当了数年,实在是憋屈的很。
既然费宏这么不情愿,那就别指望着他能尽心尽力,起码在大礼议事件上别指望着他有任何态度,谁说的都对,谁说的都好,没观点没想法,我就是个墙头草,随着风向倒,你们爱咋闹咋闹。费宏的内心恨透了所谓的大礼议或者议大礼,否则自己也不会这么憋屈,但是他又想偷笑,因为很快就有事儿发生了,事情的发起者乃是杨廷和之子,正德六年的状元,杨慎!
杨慎是个才子,自己父亲在内阁的时候,他就中了状元,但没人说有幕后黑手什么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杨慎的本事,也知道他的真才实学。而杨慎也因为是状元,所以做了翰林院修撰,这是份有前途的工作,弄得好了很快就能当上翰林院学士,然后当个某部侍郎,这就有入阁做大学士的资格了。
凭着杨慎的资历和聪慧,以及他父亲杨廷和的地位,杨慎若是老老实实做下去,或许还能做到六部的一个尚书,和父亲共掌六部同为内阁,传出一段千古佳话。可惜杨廷和致仕请辞的发生,结束了这一段佳话。
再说杨慎看起来文文静静才高八斗的,应当是个机灵变通之人,其实却是个耿直的牛脾气。杨慎一生都是如此,他的升职速度很慢亦于他的姓格有关系。正德年间先是天灾人祸,杨慎的母亲去世,杨慎丁忧了几年。结果刚一回京复职他就因为直言上疏,职责当时的皇帝朱厚照行进居庸关劳民伤财再起战事,结果自然是造就了被迫告病回家的结果,这就是传说中被疗养。杨慎有幸时髦了一回,所以至今他的官职依然在翰林院的编撰。
纵然如此,杨慎还是在朝中颇有声望的,首先他是庶吉士,在唯有读书高的年代普通的进士和庶吉士差别是甚大的,不管官职高低,儒生相见有着另外一套规矩,比如论那你一年中的举,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是否是庶吉士,一甲就是俗称的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不出意外都是庶吉士。所以即使官职比别人高,当得知别人考的比你好的时候,行完官场之礼之后,还要给同年的学霸,或者往年的师兄行礼。
其次是因为杨慎乃杨廷和的儿子,而杨廷和是这帮朝臣的灵魂所在,子承父志故而杨慎振臂一挥响应者居多。
杨慎虽然耿直但并不是白痴,他很明白己方没有皇帝的支持,仅凭着那个无所作为的内阁首辅费宏和自己这般官职地位的翰林编撰以及朝廷之中那些咋咋呼呼的文官大臣是成不了事的。皇权至上只要有人维护皇帝的想法,皇帝就会无限的支持他,自己怎么斗都是斗不过的。父亲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自己将要写下新的时代,一个文臣暴力的时代。
杨慎已经三十六岁了,按说早就过了冲动的岁月,加之从小读些四书五经,虽然对金戈铁马的生活心驰向往,即使内心耿直本好直言相谏也爱打抱不平之事,但毕竟都是动动笔张张嘴,上嘴皮碰下下嘴皮,绝非动手打人什么的。
但自从认识了陆炳之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谁说文人不能学武,陆炳这么个武人都文采斐然,难不成学武比学文还难吗?陆炳的滚滚长江东逝水还在耳边环绕,杨慎准备好了,回头就跟陆炳知会一声,把这首词写入自己的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