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楼二楼雅间。小孙儿王辅臣被眼前这一排冰糖葫芦亮花了眼，左舔舔右舔舔，美滋滋的。王老汉看到眼前这一桌丰盛的菜肴，说不出来的感激，小心翼翼的先是给王辅臣挑了几块鸡肉，这才在吴孟明微笑的目光之中慢慢的吃了起来。“王大爷，我敬你一杯。”吴孟明端起酒杯微笑道。正吃得开心的王老汉连忙将筷子放下，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双手小心翼翼的端过酒杯，弓着背：“孟明，这怎么好意思呀！这桌饭菜，花了你不少钱吧？”王老汉颇为心疼的看着满桌又是鸡又是鸭的菜式，眼花缭乱。吴孟明却没有接话，笑道：“王大爷，先喝完酒，咱们喝完酒再说。”“好勒，那我也不客气了，咱们都认识一两年了吧。”王老汉说着，和吴孟明碰了个杯，将酒饮下肚中。当这口酒进入王老汉的口腔之内后，他整个人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幸福：“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酒啊？味道竟然如此好喝？这可比我喝的老干粮要好得多！这酒怕是只有天上才有啊！”吴孟明笑道，“王大爷，瞧你这说的，这酒不贵，也就一两银子一壶！”“啥？”老汉惊得差点站了起来，指着放在酒桌上的高颈玉瓶惊讶的说道，“你说这壶酒要一两银子？”吴孟明点了点头，继续给王老汉满上，所谓的说道：“王大爷，酒都是拿来喝的，银子是拿来花的，我在麒麟会之中，月钱都能够买好多这种酒了，所以王大爷你不必担心，放开了喝，想喝多少喝多少，而且……”吴孟明将头往前一低，王老汉连忙将头伸了过来。吴孟明故作小声的说道：“王大爷，你也知道这麒麟楼来是我家魏帅所开，我在这里可是有五折优惠券的！所以这壶酒才不过五百文罢了。”王老汉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蹑手蹑脚的将酒壶拿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耳边摇了摇，听到里面的酒水之声，笑道：“孟明，咱们这哪里是在喝酒啊？根本就是在喝银子。”“喝银子？”吴孟明带着笑，随后反应过来，哈哈笑了起来。酒过三巡，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王老汉已经是有些微醺了，一旁的孙儿王辅臣则是不知疲倦的吃着菜。吴孟明笑道：“辅臣，你别急呀！这些东西等下要是吃不完，咱们带回家继续吃，难道你忘记哥哥以前就是因为吃多了在路上才疼得打滚吗？”王辅臣不好意思的将脖子一缩，王老汉则是在王辅成的头上一打，好笑的说，：“这孩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孟明，你见笑了。”吴孟明摆了摆手：“王大爷，您说的哪里的话？辅臣今年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罢了，正是要吃饭的时候。多吃一点好，将来才能将身体长得像您这样壮啊！你看我这小体格，当初见到您的时候，也不过就吃了一只鸡几碗饭，竟然撑得打滚，说出来还真是丢人啊！”吴孟明的身体和王老汉相比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已经快五十岁的王老汉身体壮实的跟头牛一样，吴孟明则相反，瘦的像是一只弱鸡。王老汉手中端着酒杯颇为感慨的说道：“想想也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眼看着一年多的时间就过去了。这一两年间，我那个没好命的儿子在边关就这样死了，媳妇儿也跟人跑了，只留下这么个孙子，真是造孽呀！”“来来，王大爷，我再敬你一杯！”吴孟明摇摇晃晃的断起了酒杯，和王老汉碰了一杯。王老汉倒也豪爽，回忆起了自己的那些往事，不再多说，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王大爷，您的身体真是壮啊！想当初我躺在您的板车之上，您跑起来就跟飞一样，简直让人不可思议。您这体格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吴孟明将酒杯放下，夹了一块鸡腿放到了王老汉的碗中，好奇的问道。王老汉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还真被你说对了，三十年前，那还是万历年的时候，我可是在辽阳当过兵呢！只不过我运气好，没碰上灾祸，稳稳地当了五年兵，就算抽调也没轮到我，安安全全就回到了京城。这身体嘛，没病没灾，只能说蒙上天眷顾啦！”看着王老汉健壮的身体，还有那幅休整之后，必然有些威严的面容，吴孟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汉说完话之后，吴孟明却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往杯子中倒了一杯酒，连续喝了两杯。当他想喝第三杯的时候，却被王老汉一把给抓住了。王老汉皱眉说道：“孟明，你这小体格，就别再喝这么多酒啦！喝酒毕竟还是伤脑子的，你在为帅帐下办事？这可不好啊！”吴孟明摇了摇头，将酒杯放了下来，叹口气说道：“王大爷，我这是心中郁闷啊！”王老汉奇怪道：“你在魏帅帐下当差，又有那么多银子拿，文采风流，好多人多想让我保媒呢，怎么你还觉得自己郁闷呢！”“王大爷，你可曾听说最近边关的事情？”吴孟明紧紧的盯着王老汉，沉声问道。王老汉点了点头，皱起了眉头。吴孟明点了点头：“边关后金陈兵十几万，大明岌岌可危啊！连熊经略都被无辜牵连，边关已经无将可守了。”王老汉皱了皱眉头，最近关于熊廷弼的事情，京中传言纷纭，王老汉自然也是知道的。王老汉此时脸上的表情，却也是非常的不忿：“孟明，你这倒是说了对了一点。熊经略我也是原先见过的，想当初万历末年，熊经略带着义军路过京城，京城很多人都前来送行。当时熊经略豪气干云，爱护兵将的姿态，我们这些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很多人都说熊经略贪污之类的事情，我却丝毫不相信。前两年，我的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就见到过熊经略，回家探亲之时，对于熊经略赞叹不已。据我儿子说，熊经略每餐只吃一荤一素。战事紧急的时候，甚至和普通士兵一样啃大饼，我绝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贪污，这样的人会贪生怕死。”吴孟明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王老汉竟然之前还和熊经略有过交道。吴孟明不禁笑着对王老汉说道：“王大爷，没想到你和熊经略竟然还有如此相会。那有没有人说过您和熊经略长得很像啊！”王老汉先是一愣，随后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哈哈，看来你也是见过熊经略的呀！没错，没错，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前几年我儿子回家之时，每回一次都要跟我说长得像熊经略。或许这也是上天眷顾我吧！但是我也感到非常的遗憾啊！同样有这样一副身体，熊经略雄才大略，我却只能在京城之中拉板车，惭愧，惭愧，只怕有生之年，也就只能这样默默无闻啦！”“默默无闻？不见得。”吴孟明摇了摇酒杯，意蕴深长的看向了王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