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麒麟这话看似是说的漂亮,其实跟没说一个样。皇命难违,皇命的意思是什么?你也没说啊!可双方毕竟敌友未分,也不能这样刚说几句话的功夫,便将自己那点底细全部抖搂给对方。那魏麒麟才是真傻呢。听到这话,黄彦士脸上有一些不悦,心想我们两个亲自上门,给了你这么大面子,你还给我们打马虎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有了这先入为主的思维,谈判往往就失败了一半。说句更难听的话,就算他们两个老家伙以前声誉再重,此刻也只是困守泥潭的而已。更别说,在魏麒麟眼中,这黄彦士不过是一个弄权老贼而已。不过他们三人好歹有一个明白人,方从哲慌忙说道:“那咱们皇上到底是什么个意思?”魏麒麟看对方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自己要是再不说,也不太好糊弄,就直接道:“皇上的意思,就是让把南京这边的冤屈都伸张一下,该打的打该罚的罚,那些把国家权柄,当自己揽财手段的,一律不能姑息,全部抓起来处理。就好比铸币局,把铜钱做城‘银币’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反正你们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与其掖掖藏藏,到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藏在自己手里的牌,没有亮出来,就始终掌握着主动权。“哦?是这样啊?那么小魏大人,那你现在掌握了多少情报,需要我们两个老家伙做点什么吗?”黄彦士问道。魏麒麟笑了笑道:“还真不巧,我掌握的情报可多了,而且跟你们二老还脱不开关系。”说着魏麒麟还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黄彦士,小声问道:“您是不是有一个外甥叫钱天明,在铸币局任监正?”听到这话,黄彦士也算是明白了,这魏麒麟是真的已经揪住了自己的小辫儿。像方从哲所说那般,他对这些消息了如指掌。魏麒麟通过黄彦士的细微变化,也猜出了一些事情。本来将这铸币局的事儿说出来应该是加拔弩张的,可是对方只是稍微一凝神,就又恢复正常,显然对这事儿,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魏麒麟见状,又继续说道:“您外甥在铸币局里面捣鬼的事情,您知道吗黄老?”这样的询问,看似明知故问,其实非常聪明。因为从黄彦士的回答,就能够弄清楚一些态度。若是黄彦士推脱吱吱唔唔,便证明他们这次过来,没有什么诚意,魏麒麟也不用跟他们掏心掏肺。甚至可以着手找人散布舆论,说这南京的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已经扛不住压力,一起过来向他魏麒麟示弱,寻求解决方案。只可惜,让魏麒麟铁面无私的拒绝。这么一个消息出去以后,肯定会对南京官场造成极大的冲击。到时候魏麒麟只要随便再使出一些手段,南京这伙儿也就都得老老实实的束手待毙。“哦,我知道啊!”黄彦士答道。“您知道?那您怎么不管一管这事情?据我所知,南京可是江南一带的经济核心,每年的税收可都不少,但从我最近观察这模样,今年怕是有些不行了吧?这样子,别说和流云城比了,就连旁边的苏扬二地怕是都没法比。”魏麒麟语气上带有一些嘲讽。这些人不懂经济,不事生产。基本上都算是斯文败类了。“是啊,今年南京的税收已经没法看了。我年纪虽然大,但是不代表自己就老眼昏花了,南京这么一副局面,我也是看到了。只是,人这一辈子啊,越老了反而越念及感情,那天明再怎么说也是我外甥,虽然走错了路,但是我也不希望他就此把命给搭进去,就想着通关自己的手段来帮一帮他,如果他能够经过这件事情,明白了是非对错,多一些自律,我想也是值得的。”黄彦士叹道。“也就是说,南京千千万万百姓家的生计,都赶不上您对您外甥的一场教育。”魏麒麟语气有些不善。你他妈犯了事,还在老子跟前这么趾高气昂,这不是找骂吗?“何止是千千万万百姓的生计,还有很多人的性命呢?你以为做这种事情就没有代价?若不然我那芝元侄儿,为什么会挂在你门外?”黄彦士登时也来了怒气。尽管扈芝元的死他没有任何办法,不代表他黄彦士就可以直接将这事儿揭过去了。那扈芝元是他从小带大的,虽然平时是叔侄相称,可是在黄彦士看来,这扈芝元就跟自家的孩子一样。可是这孩子,就因为眼前这小魏大人起了冲突,而丢了性命。让他怎么能够不气。魏麒麟一听这话,瞬间也炸了毛。直接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翘,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在原地走了两步,用余光扫视着黄彦士道:“我年纪不大,你们喊我小魏大人,我倒是无所谓,可你们要因此就小看我,小看了我身上的皇命?那咱们就得说道说道。前段时间,我刚从沈阳回来,就办了一个顺天府府尹,那人仗着自己的叔叔是前首辅叶向高,就肆无忌惮,罔顾王法!甚至连死人钱都敢赚,裹着尸体收取收殓费。我这人又是小暴脾气,便直接把他给砍了,为这事儿也得罪不少人,可是我心里舒坦。在那以后,皇上就跟我说了南京这茬子事情。我作为一个晚辈,本应该对你们客客气气的,可是当我看了南京这幅局面,便没有办法再客客气气。当我知道,南京这些人,都没想我活着回到北京,就更没有办法客气了。我是谁?一个阉党余荫下的小王八蛋,但是老子最起码不干坑害百姓的事儿,多少流移失所的百姓,是我帮忙让他们有的住有的吃。后金铁骑南下,是我带着我的兄弟们一刀一枪的把他们赶走,还老百姓们一个安稳。可是,就算这样我和我的兄弟们,大老远跑到南京,还差点让人直接给一把火给烧了。你说这事儿,我该如何处理?黄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