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接近中午了，小囡囡和秦雨欣的购物热情丝毫没有减少。秦雨欣自从进门那天开始就没有将小囡囡当成是外人。衞府里边就这么一个女仆，后院里边也就这么三个人，现在都快要成亲姐妹的架势了。女人购物的热情是没有办法想象的。就算是自认为对购物还是有一定的耐心的衞明还是果断的放弃了。让独眼带着几个家丁跟着秦雨欣，别弄丢了就成。李自成和小东子却坚实的守护在衞明的身旁。世道很乱，衞明得罪的人也着实不少，小心点儿总是没有错的。街上的行人不少，买卖东西的人也不少。现在的世道算不得好，辽东那边大战小战的不断。可是离着十万八千里的陕西治所西安仍然繁华不减。有钱的人还是很多的。

衞明还没有感慨呢，王胖子就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衞明的身边，拉着衞明就要走。

“怎么了？把话说清楚了。”衞明挣脱开王胖子的咸猪手，说道。

“那个小子要走了，咱们过去送送吧。”王胖子这次倒是言简意赅，没有说废话，尽管喘的厉害，还是把话给说清楚了。

“谁要走了？”衞明奇怪。

“还有谁？梁家的大少爷梁方。”听到这裏，衞明点点头，确实应该过去送送。不管是出于对梁鼎贤的感谢，还是出于和梁方一起做买卖的情谊，都应该送送。王胖子都知道梁方要走，而衞明却不知道。想想也就释然了。估摸着梁方要走，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

来到了城外，裹着一堵城墙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城外，黄沙飞舞，遮蔽着眼睛。呼啸的北风吹着，脸上如同被刀子在割。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梁方看到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衞明，自嘲的一笑。站在黄沙地里，原本风流倜傥的梁方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气概，剩下的只有叹息和感慨。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算得上是合作伙伴，来送送你也是应该的。”衞明不咸不淡的说道。来送梁方，是出于情谊，尽了自己的本分。对于梁方这个人，衞明仍然没有什么好感。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衞明对赌徒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对于赌坊也充满了排斥。有一段儿时间，王胖子想要开一间赌坊，因为那玩意儿着实挣钱。被衞明臭骂了一顿才作罢。挣钱，养家糊口，追求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本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管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一个赌坊，可以害多少人家破人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这样挣来的钱，敢花吗？上边都沾着一滴一滴的鲜血，上面有一个一个的冤魂。赌和毒，沾上很容易，但是如果想要再戒掉的话，就太难了。前世的时候这种例子太多了。在衞明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自己并不是山村里边的第一个大学生，前边还有一个，要比衞明争气的多，重本，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本来有着辉煌的前途，就是因为沾上了赌，毁了一生。在他没有赌之前，他是全村的骄傲，教育子孙的时候都会把他给搬出来当成例子。等他赌之后，老辈们教育子孙的时候还说他，只不过他成了反面教材而已。赌和毒，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就算是你家财万贯，也总有一天会败光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呵呵，不光是你，我都有些看不起我自己。除了靠自己的老子，我还有什么？跟你比起来，我就是一个渣滓。如果没有我老爹，我甚至都比不上王胖子。就拿现在来说，如果没有我爹的话，我在你那里连半成的股份都捞不到。”梁方脸色凄惨的说道。

“能不能被别人看起，那是自己做的。你现在也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自己的体魄，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别人看不起你，那是因为你做的不够好。做的不够好还不去学习怎么去做，那就只会让人更加的看不起。这不是堕落的借口。”衞明并没有否认自己看不起梁方的这件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明明心裏看不起你，嘴上还要说你在我的心目中有着很崇高的地位，衞明做不来。他宁可做真小人，也不愿意去做那种伪君子。要不然的话，他前世也不会只上了一所二流大学。他没有容纳百川的气魄，就算是一条狗咬了他，他也要咬回来。也不愿意口是心非的去做人。就算是压力再大，也要把脊梁骨给挺起来。所以，在前世，他注定成不了人上人。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去改。不改，丢了的是锦衣玉食。改了，丢的是良心。

“我都要走了，你就不安慰我几句？用得着这么争锋相对吗？”梁方撇撇嘴。

“正因为你要走了，有些之前不能够说的话，现在也可以说了，你能不能听进去那是你的事儿，我不说，对不起梁叔，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你说的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梁叔的话，就凭你，在我这裏连半成的股份都捞不到。不是因为你没有拿这半成股份的能力，而是你根本就不愿意将你的能力去用在这上边。你赌博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用，但是想要一夜暴富，靠着点儿小聪明便走遍天下的人，有没有不知道，但是绝对不会是你。谁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过来的？谁的成功背后没有一段辛酸的历史？投机取巧不是本事，也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以后能够塌下心来好好做事，我欢迎你回来。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话，看在梁叔的面子上，要钱，我给你，但是你绝对不会有半点儿成就。你对社会的价值比不上一个老农。和一个乞丐差不多，是社会的负担。我一直遵循的原则便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有劳动能力的不劳不得。你属于哪一种我想你很清楚。回去之后，代我向梁叔问好。你的袖子里的那半成股份也别抽抽了，也许梁叔让你还给我，但是我是不会收的，一路走好。”衞明摆摆手就要往城里边走。城外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冷啊。

“衞明，大道理谁不会讲？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你扪心自问，你是怎样才有现在的地位的？你是如何腰缠万贯的？好意思说我？对于你向我父亲告发我的事情，我不会和你计较。不会感谢你，也不会去记恨你。但是你要记住，我梁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不需要你的施舍，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你用来还我爹的人情。这半成股份，我是不会要的！还有，十年之后咱们再相会，到时候咱们倒是看看，到底谁的成就高，谁的地位高！”梁方本来还在犹豫袖子里的那半成股份，但是衞明这么一说，毫不犹豫的从袖子里边掏出了合同，撕成碎片，扔向空中。纸片随着呼啸的北风飘向了远处，落到河里，落到天地间，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了，就如同被淹没在黄沙当中的梁方，远远的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算是个有骨气的家伙。”衞明头也没有回，淡淡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