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最终还是走了,走的很无奈。衞明的退让他接受了。现在将衞明如何如何了那不现实,不说难不难做,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再者说了,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实力和霸气。
古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便是说话写文章的时候要是不引经据典的话,那话就不会说了,字就不会写了。没有办法,四书五经里边都是这么些东西,不写这些写什么?学就是学的这些东西。所以,在他们的思想里边,成为经典的东西,那必定是对的,连反驳的概念都没有。谁要是反驳了,那便是大逆不道。其实这玩意儿就是大势使然。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要的就是统一思想。汉武帝独尊儒术也就是这个道道。后来发展到程朱理学,更是将儒家学派的思想推到了顶峰。不听话的人都死了,听话的人才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这就是大势。思想太多的话,对统治不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有多少人想过,思想少了,就容易僵化。而僵化的后果就是,这玩意儿就是个兔子尾巴,长不了。四周都是虎狼之辈,时刻在窥视着中原的这块儿肥肉。一有机会就要上来咬那么一口。所有当思想僵化到不足以抵抗他们的时候,加上天灾人祸,各种各样的混乱削弱了中原势力,蛮夷之辈群雄并起,瓜分中原。而乱世来临的时候,想要保住基业,就得进步。进步就会有思想上的突破。而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儒家学派的思想又一次登上舞台,帮助统治者来束缚民众,就这样,千百年来都是这样。
杨涟来了,恭恭敬敬的站在工部研究所外边等待着衞明的接见。对于这位明朝最后道统的维护者,衞明还是持尊敬的心态的。不管人家想的对不对,做的对不对,最起码人家能够坚持自己的一条原则,坚持着自己的底线。这是一个做人的原则问题。和魏忠贤这个丝毫没有下限的人比起来,杨涟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杨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啊!”客套话谁听了都顺耳,杨涟也不例外。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客气了几句,杨涟便被衞明迎进了大堂。不管人家杨涟来的目的如何,都要进屋子说话,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杨御史一来,顿时让这工部研究所蓬荜生辉啊!您莅临指导,实在是我辈的荣幸啊!晚辈知道,自己做的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只是希望杨御史不要把在下说的一文不值便好。”衞明说的是真心话,绝对没有讽刺杨涟的意思。在杨涟这个出了名的正人君子面前,衞明总是感觉有些心虚。即便是换成张居正,衞明也不会表现的这么不堪。实在是有太大的心理阴影了。用前世的话说,谁家的锅底都是黑的,谁的屁股下边也不是干净的。就跟在初唐的时候见到魏征一个感觉。
“衞侯客气了。你大面积推广种植薯仔,玉米,红薯,使得百姓免受饥饿之苦,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儿啊!着实是年轻一代当中的领军人物,老夫佩服。”杨涟说的很客气。对于杨涟这种人来说,夸你就是夸你,骂你就是骂你,绝对不和你玩儿虚的。看你不爽,能够堵在你门口骂上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在这种人心裏边,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什么中间值可以让你选择。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衞明干笑了两声。他现在宁可杨涟过来狠狠的骂他两句也不愿意这样说话。什么时候御史干起夸人的事情来了?这很不正常。事出无常必有妖,小心点儿吧。
“衞侯,功勋就是功勋,老夫一定会禀明皇上,对衞侯大加封赏的。”杨涟说道。衞明觉得老头并没有把话说完。哪有这样的,一次功劳还能够赏两次的?这些功劳是万历大帝和朱由校赏过的,这是在炒剩饭,没有什么意思。杨涟的杀招应该还在后面。
“可是,”果然,老头没有把话说完,这一转折,衞明的心裏就嘎登一下子。
“杨御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小子听着就是。”衞明赶紧将姿态压的更低,低着头准备受教。
“可是老夫实在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能够种出那么好的东西来,为什么还要去种烟草,罂粟这种东西呢?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就算是种出再多的粮食来,也不够天下的人吃的吗?衞侯,我知道你种那些东西的目的,无非钱财而已。然,你本可以做一个名留青史的正人君子,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惹上一身的铜臭呢?现在你或许不觉得,但是等到你到了老夫的这个年龄就知道了,金银本无价,要了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只有名声,才可以流芳千古,才可以让后世人瞻仰。做人,就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整天蝇营狗苟,成何体统!老夫念在你还年少,又缺少教养,而且还给天下人立了那么大的功勋,所以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误入歧途,到时候悔之晚矣。”杨老头摸着他那打理的很是漂亮的胡子,说道。衞明一点儿都不怀疑这是杨涟对他好,是真的不想要看见一个年少有为的人误入歧途,毁掉一生。这也是衞明能够安安静静的挺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一边听着,还一边点头表示受教了。要是换成魏忠贤这种人过来数落衞明,早就让衞明一顿棒子给伺候出去了。铜臭气味?老大,明朝怎么完蛋的?还不是因为没有钱?您道德高尚,您是圣人,您有一斗米就可以过一个月,您愿意去做衞道士。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去和您一起做衞道士。当商品经济发展起来之后,所带来的显而易见的后果便是物欲横流。人们对物资的需求度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增长。追求高品质的生活不对吗?想吃肉难道不对吗?想要吃饱饭难道不对吗?想要娶个漂亮媳妇有错吗?这些需要什么?都需要钱。这是社会的进步而不是后退。只有全社会的人都说,我生活的很幸福,这个社会才是真正的幸福的社会,好的社会。作为一名正人君子,杨涟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一名朝廷的官员,杨涟是不合格的。
“小子受教了。”虽然心裏想的很多,但是落到了嘴上,衞明还是表示的很友善。杨涟历史上的评价很高,但是这也是需要摸清楚底细再说的。要是冒冒失失的什么都说出来的话,那么就离死不远了。衞明来明朝也有几年的时间了,这么点儿道理还是懂得的。“您是东林党的人,而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东林党的敌人,您跑来和我说这些,恐怕对您,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不好的!我杨涟就是这样的人,谁要是对我有意见的话,大可以在陛下的面前提出来。东林党怎么了?东林党人也有父母妻儿老小。东林党的人也是需要吃饭的。你做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和是什么党派没有一点儿的关系。我在你面前,可以是御史,可以是长辈,但是绝对不会是东林党。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那就是将这个国家建设的更加强大,更加富饶,而不是勾心斗角,结党营私。那样的话,便失去了我们在一起的必要。东林党,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杨涟义正言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