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银号都要关了，赶紧去银号了把钱给取出来吧。要是晚了，恐怕就没有机会啦！”百姓甲说道。

“听说了，听说了，我昨天就把钱都取出来了。哎呀，这个挨天杀的世道，这是要怎么样啊！”百姓乙一副感叹世态炎凉的样子说道。不过看身边几人的时候，难免有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们都取完了？哎呀，我的妈呀，我在银号里还有一百两的银子呢！诸位，恕不奉陪，在下先走了！”百姓丙着急忙慌的便走了，引来身后的一片嬉笑声。其实这裏边的人这些天基本上都被这样的嬉笑声嘲讽过，从第一个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人嘲笑，到了现在是一伙人嘲笑。被嘲笑的人脸色涨红，准备在下一次找回这个场子。嘲笑的人想起原先被嘲笑的时候的窘迫，笑的就更欢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里，站在大太阳底下确实不怎么舒服，但是这三天衞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拿着个破碗，穿着一身烂到不能再烂的衣服，戴着一顶烂到不能再烂的草帽，蹲在墙角。这身行头还是从一个职业乞丐那里花费了一两银子弄来的。虽然说是破家值万贯，但是当有人花费一千块钱要买你身上穿的那身职业装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坚持下来的。在不远处就蹲着李自成。这货装了个今天装了个醉汉，蓬头垢面的，想来也不会有几个人能够认出他来。对于这种勾当，李自成很熟悉，甚至他以前都做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旁边墙角的垃圾堆里就有他师傅衞一送给他的宝刀，据说可以削铁如泥，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估摸着今天回去又要被他师傅提溜起来揍了。这么好的刀放在垃圾堆里，还真的是暴殄天物。

通过这三天的时间，衞明还是看出了不少的问题。现在银号里边的存款确实不少。衞明只要探出头去就可以看到京城最大的一家银号，来来往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大明有钱人确实不少啊，有的人排了三天愣是没有排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他这么懒呢？人家丑时就起来排队等着拿钱了，你辰时才起来，能够排到才怪。刚才能够百姓丙，别说是排队了，银号门口连个站的位置都没有了，被这个挤过来，被那个推过去。一百两银子急成这个样子，现在基本上除了像海瑞这样的牛人，哪个官员会在乎那一百两银子？恐怕去妓院打赏小姐的钱都要比这个多。有钱的多，但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更多，官员的饷，百姓的粮，这句话还真的没有说错。要改变这种情况，衞明自认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能够尽可能的做一些什么，以尽自己的一点儿绵薄之力了。

“老爷，咱们要不要先去吃点儿饭去？”李自成见周围没有什么人的时候，躺在地上蹭了过来。衞明看的直心疼。为了给李自成置办身上的这身行头，衞明可是花了整整半两银子啊！就这么让你个牲口在地上给磨！

“吃饭，那碗里还有半个馊馒头，要不你拿去吃了吧。”衞明说道。看着着急忙慌的百姓，衞明心裏也不是滋味，一直在问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到底对不对。依照现在这个情况走下去，规定的一个月之内关闭所有的银号明显就不可能。到时候，银号不再兑换银钱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官府下达了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而且收取的存取费用越来越高，现在都快要到达十分之一了，这才仅仅三天的时间。看银号里边来往的人的速度越来越慢，衞明就知道，这是银号在故意拖慢速度。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多消耗几日，让百姓们心情更加的急切，到时候，相信就算是要再多的存取费用，百姓们都会答应的。到了最后，也会有更多的人取不上钱。现在关门开溜这种事情他们还不敢做。毕竟，银号门外不知道守了多少的人，而且是日夜轮班，你想要跑，问问人家的大刀答应不答应。锦衣衞和东厂的人也早就盯上那些银号的老板了。只要有人有异动，绝对会被抄家。三天的时间已经抓了两户想要拿钱跑路的银号老板了，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可是，最后百姓们的损失谁来补偿？衞明？还是朱由校？这些钱该他们出吗？他们又出的起吗？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有这么多的事情压在头上，衞明能够吃下饭去那才叫怪事儿。

看衞明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李自成拿起了那半个馊了的馒头，最后还是扔到了一边，没有吃下去的勇气。这种馊馒头他吃过，以前可以说是能够吃上半个馊了的馒头他都能够高兴上半天。现在不行了，也许真的是好日子过多了，让他磨灭了继续受苦下去的勇气。

“呵呵，你还不吃，这半块儿馒头，要是放在了灾区，或许就能够救得一人的性命。来，你不吃，我吃。”衞明从破碗里边拿出了那半块儿馊馒头，将发馊的地方掰去，咬了一口，差点儿吐出来，这玩意儿，也太难吃了点儿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衞明还真的就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为了给李自成做个表率作用，也为了不让自己丢面子，衞明还是皱着眉头，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那一口馊了的馒头咽了下去。

见衞明吃了下去，李自成就有些受不了了。内心也自责不已。人家是侯爷，又是三品大员，人家都能够吃的东西，自己怎么就不能吃？难道自己身子比人家侯爷还金贵？要是没有侯爷的话，自己现在还锦衣玉食，呸！还不知道在哪里啃泥巴呢。从衞明的手里一把抢过了那块儿馒头，一把塞进嘴裏，三口两口的便吃了下去。由于吃的太快了，差点儿噎着。李自成吃完，也没有感觉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找回了点儿从前的味道，恩，不错，要是再来上半块儿的话，说不定就能够填饱肚子了。

“我去。”其实衞明心裏还是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有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吃馊了的馒头呢？怎么看都划不来。要是李自成不抢过去的话，那衞明还真的就吃不下去了，到时候骑虎难下，难受的还是自己。不过，做戏就要做全套的，要不然多不好？起不到最大的效果，自己那口馊馒头就算是白吃了。脸上一副厌恶的表情看着李自成，要是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李自成抢了衞明什么好东西呢。这不，立马就有不知情的人来给衞明打抱不平。

“你这厮，身上锦衣让你给糟蹋成这个样子不说，还要抢乞丐的饭食，有你这样的人，大明朝才会像现在这样暮气沉沉。这位兄台，这是五个铜板，你再买一个馒头吃了吧。不要和这样的恶心人在一起，玷污了身份。”来人穿着一般，不过身上的那股子气势却也不凡，从骨子里都在向外冒着傲气。这是一个不管是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让人感到傲意凌人的人。所以衞明给这个人的定义就是，高人。

“这位兄台，谢过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来这裏行讨，确实有难言之隐，还请足下勿怪。”李自成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从哪里冒出这么一颗烂蒜就敢对自己指指点点的。除了衞明，就算是皇帝来了，他都不怵，更别说你这个只有骨子里傲，却没有看出来你有那点儿可值得骄傲的家伙。要不是衞明拦着，他都要跳起来揍人了。

“呵呵，在下早已看出，只是看不过这样仗势欺人的小人罢了。在下周延儒，不知足下高姓大名？”周延儒笑眯眯的说道，衞明觉得自己又被人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