衞明从皇宫里转悠了出来，想想，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赵南星的家里。而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人前露脸的叶向高了。两人攀谈一下才知道，都是来赵南星的府上，正好一起顺路走过来。

“衞侯这是来嘲笑赵南星的吗？呵呵，你现在确实有嘲笑他的资本了。”叶向高说道。自从将身上的担子卸下来之后，叶向高整个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成为了真正的谆谆老者。如果是放在以前的话，衞明一定会认为叶向高在对他嘲讽，奚落。但是现在不会了。相信不管是谁知道了衞明来赵府，都会认为衞明是来嘲笑赵南星的吧。

“叶老真的认为我会那么无趣吗？”衞明认真的看着叶向高，叶向高一愣，哈哈一笑，说道：“衞侯当然不会这么无聊了。我虽然现在已经辞官了，不再是东林党的鹰犬了，但是，衞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凡事，都不要做的太过了。在个这个世界上，权势永远都是皇室的，只有皇上才可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咱们这些凡人，只能够安安心心的食君之俸，担君之忧。俗话说，学的文武艺，卖给帝王家，意思也不过就是如此。”

衞明点了点头。一般一个人最得意的时候，也就是将要倒霉的时候。在皇权至上的世界，皇帝自称寡人，那就说明人家过的并不舒服。皇上不舒服，你一天乐得屁颠屁颠的，能够让你好过了？

两人相交不深，能够一起下马车走这么一段路已经算是念在同朝为官的情分上了。谁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叶向高原本走路的时候都是迈着标准的官步，但是现在走起路来却是佝偻着腰。他不仅仅是官儿没了，连原本的傲气也没有了。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走的快了也会喘，拿不稳筷子也得人来喂。

研究了一会儿叶向高走路的学问便到了赵南星的府上。前几千赵府上还是车水马龙，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是看看现在，用门可罗雀都不足以来形容他的凄惨。原本用大红漆刷了的大门现在也掉下了一块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大门紧闭，这是真的想要闭门谢客与世隔绝啊！叶向高现在走路都快要被人扶了，这种活计还是自己来做比较好。衞明快走了两步，将赵府的大门拍的乱响。这么大的声音早就应该有人来开门了。不过衞明和叶向高等了半晌才等来人开门。开门的是赵南星的大儿子赵民。看来他将自己的仆人丫鬟都给遣散了。老头子动作挺快的呀！

“叶老！”赵民对着后边的叶向高行礼，对于站在前边的衞明却是视而不见。衞明耸耸肩，并不以为意。不待见我就不待见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其实人家不待见也很正常。不管是让谁来看，赵南星现在被停职闲赋在家，衞明当居首功啊！

“请通报一声，就说叶向高叶老带着后进晚辈衞明前来拜访赵南星赵大人。”衞明躬身施礼说道。叶向高也在后边点点头，表示是这个样子的。赵民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果衞明自己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他进去的。但是和叶向高一起来，这就另当别论了。上边有那么一个强势的老子，当小子的自然就没有多少的主见了。尽管他今年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话说自古以来，主见和岁数没有多少必定的联系吧。

赵民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他老子了。赵南星听叶向高来了，心裏挺高兴。到底大家还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心裏就跟喝了蜜糖一样甜。但是听衞明来了，就感觉好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加在一起就是一罐蜜糖上边飘了一只苍蝇，弄的赵南星也不知道该喝还是不喝。

到底也是当过大官儿的人，心眼儿没有针头那么小，想了一下便让自己的儿子去将叶向高和衞明迎进来。后来一想不妥，还是自己亲自出迎吧。在叶向高面前，他赵南星还没有摆谱的资格。原来没有，现在更加没有。

“叶兄！”赵南星长揖到地，态度恭敬的令人发指，故意没有搭理前边的衞明。衞明嘴角一勾，一笑了之。怪不得他会有那样的儿子，原来他就是这么个德行。

“赵兄多礼了。我已不是朝廷首辅了，当不得赵兄大礼啊！”叶向高颤颤巍巍的要将赵南星扶起来，也许是刚才用力过猛了，赵南星的腰有点儿闪了，挣扎了好几下才站了起来。衞明在一旁腹诽，七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他倒是也没有上去扶一扶以此来弘扬传统美德。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衞明一般是免疫的。

叶向高和赵南星相视一眼，都叹了口气。东林党在他两人的带领下达到了历史的顶峰，而到了顶峰之后还是不免要走下坡路的。眼看着东林党不再受皇上的宠幸，自己两员大臣被赶出朝廷，就不胜唏嘘。两人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样子，看得衞明恶心。

“赵大人，这大冷天的，你不会就让我和叶老在在这门口站着吧。”虽然这个时候衞明很不情愿出来这个坏人，但是却也不得不做。和做坏人比起来，衞明更加的不愿意在大风地里站着。

“衞侯如果嫌冷的话，大可不必来我这寒舍。我的庙小，还容不得衞侯这么一尊大神。”赵南星冷冰冰的说道。这就叫做不识抬举了。衞明气得牙痒痒。不管怎么说怎么都是同殿为臣，政治斗争失败了，一副输不起的样子，摆出来给谁看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衞明说道：“赵南星，我来看你，就是因为你现在很可怜。到了现在你还仰着个头，衝着别人鼻子不是眼不是眼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是你们东林党非要和我过不去，而不是我要和你们东林党过不去。我衞明上来了是不是挡住了你们东林党的路了？呵呵，好啊，你们想要整治我，尽管来，我接着就是了。但是你现在摆出一副死人脸来以为我衞明真的怕了你们是不是！告诉你，我还就真的不吃这一套了！本来觉得咱们还有可能一起为国出力，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到现在是不是还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失败了？现在大敌当前你们还想着铲除政敌？你们当真以为自己在朝堂上可以只手遮天了？你们还真的高看你们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背后有我要代表的利益团体，你们背后也有你们要代表着的利益团体。但是在边患面前，这屁都不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了，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到时候国将不国，你就是历史上最大的恶人！将被史书记载下来被万世唾弃！到了现在你还和我过不去，跟你说，你输的不冤！好了，言尽于此，告辞了！”走了两步，衞明又退了回来，说道：“如果还想要和我衞明作对的话，我接着就是了。不过，最起码要等到辽东的事情解决了之后。要是在这段时间裏边你们敢给我过来捣乱下绊子的话，哼哼，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到时候，可就不要怪我衞明不念同僚之情了。”说完，拱拱手，在赵南星和赵民咬牙切齿中扬长而去。

“竖子！”衞明走的老远了还能够听到赵南星的咆哮声，不过，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他最好听进去了，要不然的话，衞明有的是办法让东林党永不超生。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做事儿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敢说自己是代表正义的？难道说想要去骗人首先要把自己给催眠了？难道他就不知道国朝的事情要远远比他们那个小团体的利益重要？朋党之祸不浅，这句话确实没错。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吹来，身上打了个寒战。摆摆手，让跟在后边的马车过来，这大冷天的，还是坐在马车里的好。以后估摸着就要骑马了吧？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兵部左侍郎了，算得上是武将行列，老是坐着马车影响不好。自己都起不到标杆作用，还指望下边的人能够做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