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信咬着后槽牙,脸上还要赔笑。
“方兄一路顺风,大展神威,我兄长等着你旗开得胜的消息呢!”
方国珍用力抱拳,随后船队分别,他转头对着儿子方关道:“瞧见没有,你爹这是抢到了好位置,要是像张士诚这般犹犹豫豫,只怕不会有好下场!你小子可要好好跟你爹学。”
方关连连点头,“您老人家放心,孩儿是跟定了吴王,就算老爹背叛,我都不会背叛的!”
方国珍瞬间瞪圆了眼珠子,“兔崽子,你还想大义灭亲怎么滴?”
“我看灭了你挺好的!,省得三心二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定边晃着魁梧的身躯,出现在了方国珍的身后,他自顾自抓起一坛子酒,撕下封皮,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
“好酒!张士诚这孙子没敢兑水!”
方国珍冷笑,“他有个胆子吗?现在张士诚只怕捧着卵子,小心翼翼,生怕给吴王口实,不然下一个完蛋的就不是陈友谅,而是他张士诚了。”
方国珍故意斜了张定边一眼,暗戳戳,戳老张的软肋。
果然张定边神色凝重,突然长叹一声,“我此番去高丽,中原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能把这一身骨头埋在异域,正是我之所求!”
方国珍微微沉吟,再想说话,却发现张定边已经转身回船舱了。
“大丈夫未遇明主,也是可惜啊!”
方关却道:“爹,张定边不是归附了吴王,怎么还叫未遇明主?”
方国珍怔了怔,无奈苦笑,“你小子懂什么?我们这些人又不是淮西旧人,又没有早早投靠过去,雪中送炭,难道还指望吴王把我们当成心腹看待?”
方关微微摇头,“爹,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你瞧瞧那个常遇春,他投靠的也晚,吴王待他怎么样?还有这一次湖口大战扬名的康茂才,傅友德,还不都是投靠很晚的,有的人干脆就是元廷降将。要我说啊,你这么想,就先断了一半的路。吴王有雄心壮志,张相也是当世贤臣,我就不相信,咱们拿出一片真心,还换不来吴王赏识!”
方国珍大为惊讶,吃惊地看着儿子,“你,你这话说得有理啊!”
方国珍也不由得打起精神,船队前面就是胶州。
出乎预料,毛贵竟然在这裏等候,双方见面之后,方国珍热情招呼,“毛平章,奉吴王之命而来,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毛贵连忙回礼,接过了单子,粮食五万石,刀剑三千,铠甲三百。
“毛平章,别嫌少,剩下的要送去高丽,支援中路军。”
毛贵连忙摆手,老脸通红,竟然颇为愧疚。
“多谢越王不辞劳苦前来,要说起来,应该是我领着人马,汇合中路军,一起进攻大都。结果我,莪顿兵战败,贻误战机,才逼得他们不得不走大漠草原,远征万里……我,我愧对朋友啊!”
毛贵将礼单双手奉送,随即又掏出了一份礼单,递给了方国珍。
“这是三万两黄金,二十万两白银,另外还有十船珠宝古玩……我盘算着送去江南,交给吴王,能换到多少粮食兵器,还望能送去高丽,给关兄和潘兄一份助力,算是我的心意。”
方国珍一怔,他看了看礼单,又看了看毛贵,突然一声长叹。
“难怪吴王殿下这么看重你,只怕整个韩宋,也未必有第二个人了!”方国珍道:“本来这一次我只出了船队,但大家伙都这么豪气,姓方的也不能丢人。跟我船队的两千水兵,也上岸跟他们中路军合兵一处,咱们跟元鞑子拼了!”
“对!还有我们!我们天完!”
张定边报出了已经消失的天完国。
这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当真是万分感慨。
关先生和破头潘是韩宋部将,毛贵出身濠州红巾,张定边算是天完彭党一支,方国珍是最早反抗元廷的人之一。
再说他们的船上载着朱元璋的粮食和兵器,甚至还有张士诚的酒水!
当真是天下红巾是一家!
“吴王在崖山说的没错,是我们这些贼匪,前赴后继,死了无数人,流了无数血,愣是把元廷逼得风雨飘摇,几乎亡国!我们一手开创了新的篇章,宋亡于崖山,华夏兴于我辈之手!”
张定边的脸红如血,拳头紧握,崖山前面,朱元璋祭告天地的一幕又在眼前出现,他这个铁打的汉子,竟然涌出了泪水。
“我服了,心服口服!毛贵,你也是条汉子,好好想想,好汉子该走什么路!我张定边已经想好了,手里这一口刀,不杀光鞑子,绝不罢休!你自己想想吧!”
张定边转身上船,昂然而去,方国珍竟然也拱手道:“毛平章,军情紧急,救兵如救火,我也不多留了,咱们互相珍重,他日,在大都痛饮!”
毛贵怔了怔,竟然也是心潮澎湃,“某何其有幸,能与诸公同生一世!某遥祝兄等,旗开得胜!”
毛贵和众人辞别,却也安排了船队,并且下令沿岸军民,犒赏友军,一起前去援助中路军。
从胶州返回,毛贵心潮澎湃,一路上久久不能平静……说不吃惊那是假的,朱元璋坐断东南,得知中路军处境之后,竟然派遣水师北上,方国珍这个贼头也愿意出力气,反观韩宋诸将,竟然毫无作为不说,还在内斗。
不得不说,这个差距有点大啊!
毛贵感叹着,刚到益都,赵继祖竟然带着刘福通的信到了。本来赵继祖没想别的,可是听闻毛贵给朱家军送去了不少金银财宝,他坐不住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干啊?”
毛贵呵呵冷笑,“关铎他们不是咱们的人?吴王,越王,张定边,张士诚,谁都愿意出力气,我要是不出点钱,只怕连刘太保的脸都丢尽了!”
“你,你……”赵继祖竟无言以对,两个人不欢而散。他来的时候,对毛贵的十成信任,此刻只怕不足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