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庶宁已经不知道第几十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学生们已经炸锅了,包括老师,看向张庶宁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之情。
张庶宁也并不在乎什么,他能很轻易应付,毕竟奉天殿他都去了不知道几次了,难道还能有人比老朱更不讲理吗?
而且这些同学也就是问问,许观和景清才围在张庶宁的身边,好奇道:“张相今天有什么安排,他会讲学吗?”
“会!”张庶宁很笃定道:“张相昨天晚上把我叫过去了,问了问我的学业进度,还拿出讲义让我看,问我懂不懂!”
“啊!”景清发出一声哀嚎,“张相亲自讲课啊!我怎么遇不到这么好的事情啊!”
许观看了看他,无奈道:“或许是你长得丑吧!果然这世道是看脸的。”
景清气得过来锁喉,两个人打闹起来。
张庶宁也懒得搭理他们,太幼稚了。
正在这时候,到了算学课的时候,讲课的先生姓王,叫王湖,他平时对待学生很严厉,每次骂人都不客气,不过他对张庶宁,还有许观,都是笑着脸的。
好学生吗!
很多老师都不免偏心。
不过今天这位老师的眼神很奇怪,他不停往张庶宁这边看,心不在焉,讲题的时候,连续犯了好几次错,自己还都不知道。
一直到了下课的时候,这位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到了张庶宁的面前。
“张相住你家?”
他问得很突兀,张庶宁下意识点头,“是。”
“那你家的条件怎么样?张相能住得好吗?老师家里有一套不错的院子,带花园的。我家吃的也好,请张相去我家吧!”
张庶宁一怔,这是来跟自己抢老爹了?
“王老师,住在哪里,是张相的意思,也不是我能做主的!而且像你这么说,挑好的住处,那以张相的身份,什么样的宅子没有?”
这时候许观而已凑了过来,见王老师要抢走张相公,他也生气了,“先生,张相公住在学生家里,是为了了解生员情况,他还试着给庶宁讲了课程内容,难道张相的决定,也是寻常人能左右的?”
王湖没有注意别的,只是听到张希孟居然给张庶宁讲课,他的眼睛泛红,神色狰狞起来。
强烈的嫉妒,让他几乎扭曲起来。
“不行,必须要让张相公住得好,住得舒服。你们小孩子不懂事,更不要胡说八道!回头就请张相公去我家住!”
说完这位转身就走,显然是去找人了。
张庶宁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无言……他没有生气,反而只是想笑,你知道我爹什么脾气吗?
这么不顾师道尊严体面,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你的下场可想而知……其实不用我爹出手,我给朱棣写封信,你也去北平吃沙子了。
张庶宁头一次觉得,有点权势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被又蠢又坏的家伙欺负。
许观却是很着急,他听说张希孟住在张庶宁家里,心情是很高兴的。他想解决自家的事情,只需要张相的一句话,他就能改回黄姓。
事实上许观已经琢磨着想办法去见张希孟了。
这时候要是被王湖抢走了,事情就变了。
因此他显得很着急,“庶宁,咱们去找齐先生,让他管管这个家伙!”
张庶宁微微一笑,“用不着,咱们要相信张相公,这种宵小之徒,岂能骗得了他的法眼!”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跑进来,“快,快出去吧,张相已经来了,马上就要给大家讲课了。”
学生们一怔,纷纷起身,张庶宁也不敢怠慢,一起出来。
等他们都站好之后,黑压压的一群人,就在露天地。
这时候张希孟也出来了,他一身布衣,没有多余的装饰,风度翩翩,向着中间走来,刘三吾等人也都跟着。
张希孟刚停下脚步,突然有个人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硕大的遮阳伞,高高举起,跑到了张希孟身边。
“张相公,天气热,太阳毒,让小的帮你打伞遮阳吧!”
来人正是王湖,他满脸谄媚,点头哈腰。
张希孟看了看他,反问道:“学生们都这么站着,给我打伞,合适吗?”
“学生?他们都是小孩子,算不得什么!张相公身份尊贵,不比常人!”
“不!”
张希孟突然打断他道:“我认为学生们才是未来,这裏面有未来的宰相尚书,未来的学宗大家,他们的聪明才智,能够让大明朝走向繁荣富强,能让华夏文明达到新的高度!身为师长,要把每一个学生,都当成璞玉浑金,当成宝贝!天下无有不可教化的学生,只有未能尽心竭力的师长!”
张希孟一摆手,“我用不着这把伞,在场身体虚弱的,年过六十的,给准备座位,备上遮阳伞!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传统,可没说过要尊敬权力,敬畏官吏!这位老师,你要记在心裏。”
张希孟几句话说完,且不说王湖如何,在场的所有学生,许观、景清带头,爆发出雷鸣般掌声。
张庶宁看向父亲,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等大家伙稍微平静了些,张希孟道:“今天我先讲讲师德的问题,尊师重教,这话没错,但是前面要加一句,师者,当表率天下!不能正身,如何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