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谁都知道,这么多仓库,必定会有管理不善,倒卖物资的。
当年胡大海的儿子,就是因为盗卖军粮酿酒,才惹来老朱雷霆之怒。
那时候大明还没立国。以淮西等地来算,有些仓库已经二十年了,这事情禁不起查的。如果只是一两处出事,损失不太大,李善长还可以应付。
但如果处处出事,损失多起来。
那他这位左相公,就怕扛不住了。
所以说没事真的不要乱查,万一调查出点事情,可怎么办!
很显然,朱标不想心疼李善长。
“李先生,打仗讲究知己知彼,治国难道不是吗?我除了打算盘点府库之外,还有各地的黄册,也要重新修订。尤其是近些年来,商贾繁荣,人员往来,客居外省的,比比皆是。各地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田,百姓收入如何,税赋如何,民生利病,到底怎么样,我要做到心裏有数。”
朱标道:“尤其是均田这事,田制是大明的根据,还有没有乱占田亩的情况?税赋是不是公平!都需要有个数。所以说,接下来的事情,非常繁杂,也十分关键。李先生,老骥伏枥,责任至重啊!”
李善长一怔,到底无可奈何,只能深深一躬,“老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老头连死字都说出来,可见他有多惶恐。
但是朱标不管这些了。
作为大明的储君,朱标和老朱,是两个不同的风格……朱元璋是强悍果敢,不徇私情。出了事情,就快刀斩乱麻,彻底解决,这个过程,不免有冤枉和疏漏。但胜在速度快,立竿见影。
朱标身为储君,自然没有父皇的一言九鼎,而且身为张希孟的弟子,他还是受了张希孟的影响,凡事要讲数据,要拿出足够有力的证据。
所以朱标认为,清查编户齐民的黄册,还有整理土地分配的鱼鳞册,加上摸清楚民间的状况,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情。
不管你李善长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必须要做,没有商量。
朱标的态度,让徐达很是振奋。过去他一直觉得这个太子有点仁弱,但现在看来,他也有强悍的一面,至少面对李善长这位左相公,他还是没有丝毫退让的。
徐达欣然道:“殿下所言,颇有道理,清查府库,清点黄册,御史台义不容辞。必定以最快的速度,彻查到底,不负殿下之托!”
朱标欣然点头,“就从浙闽等地开始,大风毁坏房屋数十万,清点府库,赈济灾民,确保大灾之后,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丢失土地,可是马虎不得的事情。”
徐达用力点头,颇为喜悦,这才是洪武皇帝的继承人,有魄力,也有眼光。
这个突破口选选得好,确实该整顿朝政了。
徐达和李善长,各怀想法,返回中书省和御史台,前去布置。
朱标安排妥当之后,随后又沉吟再三,从自己的藏书之中,翻出了一整套郭守敬的着作。本来朱标是舍不得拿出来的,毕竟身为太子,总要准备点书籍,装点门面。
但是没办法,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他准备妥当,直接前往张府。
朱标刚到,却发现有人已经提前到了,来的正是常遇春。他本来在刘家港督兵造船,准备攻打倭国。
结果听说了京里的事情,不得不请令五军都督府,商议军务,同时过来瞧瞧。
江楠倒是没怎么在意,“尊夫人关心则乱,她也是为了小殿下,理所当然的事情。咱们两家,别的不说,光是蓝玉,他跟着张相多少年!我们还至于有什么不痛快吗?”
常遇春老脸泛红,苦笑道:“江尚书明鉴,其实俺这个婆娘,以前也不是这么不明事理。可自从皇孙出世,她就像是疯了心似的,一心一意,都扑在了孩子身上。偏偏她又是个不明事理的。俺,俺都恨不得休了她!”
江楠顿时把脸一沉,“按理说我没资格讲,但是她可是你的糟糠之妻,贫贱相逢,一直到了今天。我劝一句,最好还是和夫人好好谈谈,把心结说开了。疼惜孩子是一回事,但是想着依靠孩子,就能带来什么,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常遇春稍微一怔,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慌忙道:“多谢江尚书体谅,我这就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