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杀人者,韩成也!
江浦县,位于应天府城西北方向。
属于应天府直接管辖的一个县。
之前这里并没有置县,是洪武九年时,朱元璋在这里是置了江浦县。
江浦县的治所,浦子口城内,有这一处不小的宅院。
里面居住了一家人。
这一家人的身份,显得比较特殊。
男的名叫李祺,也就是韩国公李善长的儿子。
女的为临安公主,是朱元璋的长女,不过是庶出。
李祺还有临安公主,以及李府内的其余人,都是披麻戴孝。
面现哀婉之色,气氛显得很是压抑。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善长在前些日子里,牵扯进了吴祯吴良兄弟的案子,又牵扯到了胡惟庸的案子里。
知道胡惟庸谋反却不上报,从而被朱元璋灭了全族。
韩国公李善长,同样没有被赦免。
李祺作为韩国公的长子,按理来说是要被弄死的。
不过却因为他娶了朱元璋的长女,临安公主的缘故,所以朱元璋就留了李琪他们一家的性命。
将他们弄到江浦县这里进行居住。
这是朱元璋按道韩成所说的,历史上李善长一家的结局,所进行的安排。
只不过,要比原来的历史早上七八年。
也算是韩成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影响到的又一件不小的事儿。
江浦这里,距离应天府城不算太远,李善长家大部分产业都被抄了。
朱元璋却在江浦这里,给李祺临安公主他们,留下了一些东西。
和其与被抄家灭族的人比起来,这个待遇简直是高到没边了。
虽然这样,李祺却一点儿不感念朱元璋的恩德。
不过想想也对,他这一家,一下子就被朱元璋给灭了个七七八八。
连他老爹都没了。
他本人今后,若没有奇迹发生,也很难再有任何的机会崛起。
人还活着,但是政治生命已经没了。
这对于李祺这种,以往当惯了官的人来说,无比残酷。
朱元璋给他们一家留下来的钱财等东西,已经足够他们一家生活。
还是那种比较富裕的生活。
可李祺却觉得,朱元璋把他们家给害惨了。
所留下来的,不过是非常少的东西。
和他们之前,所过的生活根本没有办法比。
简直就是一朝跌落九重天,从云端落到了泥地里。
这种感觉,是真的难受,落差太大了。
以往他身为驸马,他爹李善长又是淮西勋贵之首。
虽然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但该有的地位和威势还是有的。
谁人不尊重?
但现在落了难,一下子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了一般。
许许多多的人,都忙着和他们家撇清关系。
生怕会沾染上了因果,被定义成为反贼。
从而招致祸乱。
对于这样的个结果,李祺不能接受,他想要报复回去。
但很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
连他爹李善长这种权势滔天,从乱世当中走过来的狠人,都远远不是朱元璋的对手。
被朱元璋给轻松拿捏。
到了后来,更是一道旨意,就将他们李家抄家灭门。
更不要说他了。
因此,这种心思,也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中。
但是仇恨却在那黑暗之中,野草一般疯狂生长,压的他心头难受……
今日李祺家中却显得有些不太一样。
来了客人。
客人是李祺以往的一个同僚,私交不错。
自从李善长出了事后,很多人都在和李家做切割。
原本认识的人,也有好多都装作不认识了。
甚至于还有人,想要趁机踩上几脚。
也并非是没有人来李祺这里做客,但相比于以前的高朋满座,现在就显得冷清的太多。
倒是和李家披麻戴孝的样子,比较相配。
……
“李兄,这事也没有办法,谁让遇到了当今陛下呢?
纵观历史,当今陛下的脾气,都是众多皇帝当中,都是极其稀少和刚硬的一个。
那是当真的又臭又硬。
韩国公立下了多大的功劳?
鸡笼山功臣庙里,排第一位!
我大明开国六国公当中,韩国公当居首位。
乃是我大明的张良,萧何!
跟随今陛下南征北战,立下了不世功勋。
结果谁能想到,最终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当真令人唏嘘。
以往看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我还觉得这宋太祖有些不太仁义。
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跟着他南征北战,哪一个不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结果他却把兵权都给收了。
但后来才发现,宋太祖做的这些,当真仁义无双。
至少保住了那些人的富贵生活。
你说说,韩国公都已经多少年没再怎么理会朝堂上的事了?
一直在家养老。
结果就这样,朱洪武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想想就让人心寒!”
一番正常的相见之后,二人的话匣子逐渐打开。
这位姓王的人,在确认左右无人之后,便望着李祺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李祺闻言,心中更加悲切,愤怒。
但还是立刻摇头,让此人不要这样说。
“真的说起来,今上对我们家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胡惟庸造反之事儿,我父亲知情不报,也确实是大罪。
今上如此处置,没有任何的错了。
是我父亲犯错在先。
若是我父没有犯错,今上又怎么可能抓到把柄,顺理成章的把我李家灭门?”
这人闻言,叹口气道:“李兄,我知道你的顾虑。
但按我说,韩国公已经够对的起当今陛下了。
韩国公立下了多大功劳?
结果陛下却老早就把韩国公的诸多官职,都给拿了。
后面胡惟庸造反,韩国公没有接受他的邀请参与其中,就已经难能可贵。
是对当今皇上最大的忠诚。
否则,依照韩国公的能力,真的接受了胡惟庸的邀请,和他联手共同来对付当今圣上。
你说,他想要轻松应对可能吗?
只怕有极大可能,会被拉下来,再也做不了皇位。
可是,当今陛下却并没有看到韩国公的良苦用心。
只看到韩国公的不是。
没有嘉奖韩国公,不与那胡惟庸等人同流合污,相反还因此而怪罪韩国公知情不报。
把韩国公都给赐死。
堂堂开国大明开国第一功臣,竟落的这样一个下场,想想就让人唏嘘难受!”
这人说着,忍不住的连连叹息。
说到后来,眼角还闪现出了泪光。
李祺本就对自己家的这些遭遇,感到无比的难受。
觉得朱元璋不干人事。
之前一直都在不断压制心中所想。
也担心此人,是专门来进行钓鱼的。
现在经过这一番的试探,发现这人是真的对朱元璋心怀不满。
所以倒也不再装了。
他伸手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
“谁说不是呢?
以我父亲的功绩,在别的朝代,最起码也能有个善始善终。
结果到了当今陛下这里,竟被如此对待!”
“李兄,此乃杀父之仇,外加抄家灭门之恨。
李兄和那朱洪武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莫非李兄就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看着杀父仇人,逍遥痛快,继续高高在上,坐在那龙椅之上?”
这人的话,吓了李祺一跳。
李祺心道,谁说我什么都不做?
没有报仇?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在狠狠的鞭挞朱元璋的大女儿好不好?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为父报仇了。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好说出来的。
“王兄,别如此说。
朱洪武权势滔天,又杀伐果断,此人本就是造反出身,手段酷烈。
如今北元已经被打的苟延残喘,西南也被平定。
周边没有太过于像样的对手。
而大明雄兵犹在,那众多的兵马都控制在他的手中。
尤其是经历了胡惟庸案,以及不久之前吴祯吴良二人的案子后。
朱元璋对于军权的掌控,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这种情况下,谁敢对他动手?
不过是送死而已。”
此人闻言笑道:“李兄伱说的不假。
朱元璋确实难以对付。
但是却不要忘了,朱元璋倒行逆施,各种的不做人。
天下苦朱元璋久矣!
这个时候看起来,他大权在握,没有人可以与他争锋。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对朱元璋不满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苦于没有人带头,今后有人带头,定然会是天下皆是讨贼声!”
李祺虽然对朱元璋无比仇恨,想要报仇,但却也并不会被此人的三言两语就给唬住。
经历了杀人如同下饺子一样的胡惟庸案,以及吴祯吴良兄弟二人的案子后,天下间又有多少人,敢对朱元璋动手?
不满朱元璋的力量,又有多大?
“李兄,我知道你心中所想。
但你的想法需要改变了。
现在的朱元璋,又开始作死了。
最近朱元璋修洪武字典的事,李兄应该有所耳闻吧?”
李祺闻言一愣,洪武字典?这是什么?
他最近一段时间是焦头烂额,一直在为李家的各种事儿担忧忙碌。
根本无心关注其余的事。
还不知道洪武字典。
这人当即便给他解释了什么事洪武字典。
而后道:“朱元璋最近要修洪武字典,
这本是一件大好事。
可偏偏这朱洪武,却要强行用简化字,以及拼音的……
字典乃是文字之根本。
朱元璋在这根本性的问题上如此做,能够看出来,接下来他定要在整个大明强推拼音,还有那所谓的简化字。
这是大逆不道之事,已经激起无数仁人志士的公愤。
众多仁人志士,定然不会轻易屈服。
自古民心便是我文人志士之心。
朱洪武这样做,是要失去天下民心的。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朱洪武倒行逆施,定然不能长久。
君王就要与士大夫共天下,朱洪武如此作为,是要犯众怒的!
天下之人不会放过他,今后定然会引得大明社稷动荡。
除此之外,朱洪武在其余事情上,也同样是胡乱插手。
就比如皇孙朱允熥的教育问题上,竟让一个学医的来当其先生,当真是胡闹!
不说别的,单只是这两条,就令得无数名士文人为之愤怒。
今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姓王的官员如此说着,情绪激动,唾沫横飞。
就连面色都有些涨红,一副朱元璋刨了他祖坟的模样。
竟还有此事?!
李祺在听到此人所说之后,也是不由为之吃惊。
吃惊之后,忍不住跟着大骂起来。
“这朱元璋,还当真是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个要饭的,竟也敢在这等事情上胡乱插手?
这两条,肯定会引的无数人大骂。
不说别的,就我也一样不会与其善罢甘休!”
姓王的官员点头之后又道:“只这两条还不够。
朱元璋他犯的怒还不止这些。
最近他又是对吴祯吴良动手,又是动手整理备倭水师,又是准备让人出海远洋。
这所有的事儿,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文书下达。
但从其所作所为上,却不难看出这朱洪武的意图。
依照我之所见,他这些举动,属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并不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他真正的目标,应当是市舶司!”
“市舶司?!”
听到此人所言,李祺愣了一下,声音都不由提高了不少。
作为李善长的儿子,他岂能不知道市舶司里的弯弯绕?
又岂能不知道,市舶司的牵扯有多大?
大明每年都会从海外,获得巨额的利益。
这些利益却没有进入皇家的口袋。
这样多的利益,被各方给瓜分了。
同时,这海量的财富,也形成了一张紧密的巨网。
江浙一带沿海地区的众多官员,士绅,以及朝中的很多人,都是组成这网的一环。
甚至于就连江浙等沿海一带的诸多百姓,也是组成这张大网的一部分。
他们前去富户家做工获得工钱。
生产出来的诸多商品,被人通过走私运到海外,换取取大量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