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镇抚使(2 / 2)

林芒的身影穿行于大雨之中。

无数雨滴崩碎,化为细小的雨珠,分化万千。

明照坊的街道外,袁长青踉跄着倒退,手臂滴着血。

在其对面,站着一位中手持长剑的中年男子。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所谓一指惊世,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今日只要能击败此人,从今以后,江湖人都将知道,他击败了袁长青。

至于其中真相如何,并没有人会真的在意。

江湖人,重利,更重名!

宗师亦不例外。

袁长青神色平静,幽幽道:“这是朝廷的事,你天剑门插手其中,这是在给你门派招祸。”

“袁大人,今日的我,可并非是江湖人!”

说话间,那人抛出了一枚令牌!

金牌捕快!

六扇门的金牌捕快。

中年人平静道:“今夜,我是为追查江湖尊信门七煞神而来。”

雨声很大。

几乎掩盖了四周的一切声音。

就在这时,雨声中有一道刺耳的呼啸声咆哮而至。

一抹刀光诡异凭空出现。

袁长青脸上浮现一丝惊容。

紧接着,一刀自黑暗中席卷而来,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道流光。

天空中的大雨被这一刀搅的紊乱!

在刀影之后,是一道面容肃杀的人影。

那一柄绣春刀穿雨而过!

刚刚从容的中年人脸上浮现惊悚之色。

那一刀上所携带的刀意远胜于他。

周身百米之内,犹如陷入一片泥潭之中。

他的瞳孔中,唯有划破雨幕的这一刀。

弑神!

这是在他跨越宗师的那一瞬间所领悟出的全新的一刀。

看似只有一刀,但在那一瞬间,却好似有万千柄刀一同落下。

“且慢”中年男子发出惊恐的咆哮:“我是六扇门的人——”

林芒手中的那一刀却未有丝毫留手。

终于,刀气如狂龙般将中年男子彻底淹没。

他的身体一点点撕碎,仿佛被数千柄刀斩碎。

躯体被刀气搅得粉碎!

飞舞着的绣春刀飞回林芒手中。

他静静地站在大雨之下,一身红色的飞鱼服瞩目无比。

袁长青神色中带着一丝复杂与震惊。

宗师境!

随即他摆了摆手,快速远去。

林芒缓缓收回目光,踏步走回了杨府。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在京城各地,今夜都发生了许多战斗。

东城外,一座精致的轿子静静的停在街道中央。

在轿子四周,立着四位神色肃穆的西厂番子。

而在街道的另一头,是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

但此刻那位老者已然失去了一条胳膊。

天空骤然响起一道闷雷。

那老者冷声道:“告辞!”

就在那一瞬间,轿中传出一道声音,极其平淡,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柔气。

“还是留下吧。”

话音一落,轿帘缓缓掀起,其中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一身银白色的特制长袍,秀着四爪飞鱼,面容秀美。

他轻轻一步迈出,瞬息而至。

轻轻一指点出,那位老者胸口就裂开一道深深的血痕。

“嘭!”

尸体重重砸到在地,眼中满是惊恐。

“打扫干净吧。”

西厂督主,雨化田轻声道,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凡的事。

……

宫楼楼顶,端着酒葫芦的老道士大笑道:“过瘾,过瘾啊!”

他的目光望向天空,大笑道:“今夜真是没有白来。”

忽然间,老道士低头看向一处黑暗的街道,幽幽道:“凭你们也想试探朝廷的实力,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啊。”

“轰隆!”

声音如雷!

紫色的雷霆光束从天空坠落。

远处的街道直接炸裂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黑暗的街道被照亮,但原地仅仅只有一抹鲜血残留。

老道士自语道:“似乎用力过头了。”

“也不知道来的是哪个魔教贼子,这么弱。”

老道士忽然轻笑道:“说不定是秃驴。”

一步迈出,消失在宫楼之上。

……

天亮了!

对于许多百姓来说,这就是极其平凡的一夜,与往常似乎没有一点不同。

但对于官场之人来,却是不亚于一场地震。

明照坊,户部尚书府外,今早赶来了大量锦衣衞。

五城兵马司的人拉着板车,板车上堆满了一具具尸体。

一箱箱财宝,珍宝不断从杨府中运出。

一直空荡荡的诏狱前两层忽然变得格外的热闹。

很快,一则消息瞬间轰动京城!

户部尚书,杨合修死了!

一同传出的,还有关于户部尚书杨合修的罪名。

私通乱军李文贵!

收受贿赂,卖官鬻爵!

贪墨赈灾款!

罗列出了数十项罪名。

……

一大早,关于杨合修的罪名就贴满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从杨府搜刮出的财宝足足装了十大车,价值数百万两,这还不包括地契,房契。

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浮动。

百官人人自危!

而对于那些早已知情者来说,只有深深的无奈。

户部尚书杨合修的死亡,打破了一直以来的一个默契。

按理来说,户部尚书就算有罪,也应当是发由三法司来审讯。

经由三法司审讯后,再呈至内阁,由内阁批红后送至陛下手中。

但昨夜,户部尚书却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锦衣衞手中。

锦衣衞破门!

虽然对外的说法是畏罪自杀,但真相如何,众人心中已有计较。

对于百官来说,这绝对是他们不想看见的。

锦衣衞的权柄太重了!

若是都如昨夜一般,那还要三法司何用。

这些年来,百官都在想方设法的限制锦衣衞的权限。

可从锦衣衞建立之处,那一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就将锦衣衞的权利无限放大。

所以,百官在打压锦衣衞的同时,不断往其中安插自己的人,好让锦衣衞失去原有的作用。

随着杨合修的死亡,一个名字也随之轰动京城。

北镇抚司,千户林芒!

这个名字再次进入所有人的视线中。

一个杀神,疯子,油盐不进的人。

一时间,都察院御史纷纷上奏弹劾。

喷子们总是如此,不管你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是清官还是贪官,总能找到理由弹劾。

相比之下,其余官员显得安静了许多。

朝堂上的百官有干净的吗?

坐在那个位子上,就不可能干净。

之所以一直未曾行动,也是在观望,观望陛下的态度,一些人则是心虚。

……

北镇抚司,西院内,林芒缓缓擦拭着手中的绣春刀,神色平淡,仿佛外界的风云与他无关一般。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衞匆匆从院外而来。

“大人,宫中来人了!”

“请您去前厅。”

林芒神色一动,收刀入鞘,平静道:“知道了!”

来到镇抚使大堂内。

林芒一挑眉,略感惊讶地看向堂中的人影。

陈矩!

很快,他的目光暼见一旁的圣旨。

他笑了。

见到林芒前来,陈矩咳了一声,接过一旁太监托盘中的圣旨,郑重道:“锦衣衞北镇抚司千户林芒听旨!”

林芒迈步走入大堂,单膝跪地,一手扶刀,沉声道:“臣接旨。”

陈矩低头打量着林芒,目中隐含赞赏,随即缓缓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镇抚司千户林芒平定湖广,江西叛乱有功,功勋卓着,朕心甚慰,特赐飞鱼服一套,擢升北镇抚司镇抚使,领北镇抚司事,升从四品骑都尉,良田百亩,银千两,望卿不负朕望,钦此——”

林芒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臣,谢陛下!”

林芒双手接过圣旨。

陈矩挥了挥手,跟在身后的几个太监识相的走了出去。

陈矩深深地看了眼林芒,轻笑道:“恭喜林大人高陞了。”

林芒连忙道:“大人谬赞了。”

陈矩摇了摇头,笑道:“你这份沉稳倒是难得。”

“在整个锦衣衞历史上,你恐怕是升官最快的一位了。”

关键太过年轻了。

陈矩心中颇多感慨。

当初一个在小城的锦衣衞小旗,用了仅仅小一年的时间,就一跃成为镇抚使。

北镇抚司镇抚使虽然只是从四品,但这个位子却是可以直接越级向天子禀报,更是统率整个北镇抚司锦衣衞。

位低,权重!

说是手握生杀大权亦不为过。

林芒拱手道:“陈大人,能否冒昧一问……”

陈矩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你是想问袁大人吧?”

“没错!”林芒点了点头。

陈矩深深地看了林芒一眼,意味深长道:“托你的福,他升任锦衣衞指挥使了。”

林芒微微一怔,神情错愕。

指挥使?

这个位子空置已久,一直无人担任,没想到如今落在了袁长青手中。

看来宫中那位对自己也不是那么放心,升袁长青为指挥使,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钳制。

他想过袁长青会升官,但没想到会直接升任指挥使。

陈矩笑了笑,轻声道:“酉时,入宫一趟吧。”

“陛下要见你!”

林芒心中一惊。

刚刚有那么一刻,他竟有一丝紧张。

“明白了。”

林芒点头应下。

看着手中的圣旨,林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很快,关于林芒升任镇抚使的消息传遍整个镇抚司。

尤其一些千户。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们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是不敢置信。

虽然众人都知道林芒平定叛乱有功,但也不至于升任镇抚使吧?

这等功劳,最后顶多是一些赏赐,以及一些虚职。

镇抚使这等实权职位,怎么会轻易授予。

资历,功勋,实力,人脉缺一不可。

许多人就是资历够了,也不一定能升任镇抚使。

那些千户为何与百官交好,除了利益的牵绊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镇抚使的位子。

无论众人如何不信,这件事终究成真了。

没过多久,关于林芒升任镇抚使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京城。

对于百官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更让他们看见了上意。

陛下擢升这样一个杀神来担任镇抚使,摆明了就是想重新夺回锦衣衞的权柄。

若非如此,绝不会轻易擢升!

纵观整个大明历史,就从未有如此年轻的镇抚使。

……

林芒收好圣旨后,就来到了镇抚使的后院。

看着石桌旁缓缓品着茶的身影,林芒站在院外,拱手一礼:

“见过大人!”

昨夜若无袁长青,今日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袁长青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见到林芒,轻声道:“进来吧。”

“不必多礼。”

林芒走入院中,在一旁坐了下来。

袁长青笑看了林芒一眼,幽幽道:“你的目的达成了。”

林芒的想法他如何看不出。

林芒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昨夜助我。”

“咳……咳咳!”袁长咳了咳,摆手道:“不用如此。”

“就当是我圆我一个心愿吧。”

袁长青看着林芒,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个位子没那么好坐,你应当清楚你的处境。”

“你得罪的人太多了。”

“而且……你很年轻,那些千户没那么容易服你的。”

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亦不为过。

那群家伙都在盯着那个位子,冷不定被人抢了,能服气吗?

当初他能坐上这个位子,除了程鸿年力荐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很少去插手各个千户的利益,他在东院也有根基。

即便如此,镇抚使这个位子他也坐的相当艰难。

林芒微微一笑,平静道:“他们会服的。”

“不服就换个人!”

“京城外的那些千户早就翘首以盼了。”

“噗!”袁长青刚喝下的茶水猛的喷出,忍不住看了林芒一眼。

袁长青摇了摇头。

这小子与程鸿年有太多的不同了。

程鸿年看似行事极端,但他其实是个守规矩的人。

而林芒偏偏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换做程鸿年,绝不会做出昨夜的事。

至于他……

自从武功被廢后,其实早就没了曾经的心气。

想到这,袁长青叮嘱道:“你还是需要小心个人的安危,官场的规则动不了你,他们说不定会用官场之外的力量。”

林芒微微颔首:“我明白。”

“大人,你的伤……”林芒迟疑道:“昨夜那人是?”

袁长青摇头道:“不碍事,我本就是一个废人。”

“我的丹田早就破了,不过是另僻捷径,走出了一条不同的路,只是这路似乎不太成功。”

林芒眨了眨眼。

为何……他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袁长青笑了笑,看着林芒,轻声道:“那人来自于天剑门,曾经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没想到差点败在他手里。”

“昨夜的情况你也见到了。”

“官场上有默契,你若想以武力解决问题,会遭到许多人抵制的,这是一种默认的规则。”

“也是你机智,悄然前来,等他们察觉到时已经晚了,我估计昨夜应该还有人出手,只是应该被什么人拦下了。”

林芒轻笑一声,却是没有多说。

规矩?

他最喜欢打破的就是这狗屁规矩。

林芒起身告辞。

……

皇宫门口,一匹烈马自远方平治而来。

马背之上,屹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剑眉星目!

面容冷酷!

胸前绣着四爪飞鱼仰天咆哮。

暗红的披风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林芒翻身下马,取出腰牌,沉声道:“锦衣衞北镇抚司镇抚使——林芒,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