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书稳住心神,进入古亭,旁边马厩里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伙计正在给马填料,只是抬头看了看蓝熙书和耗子,并未理会,蓝熙书甩蹬离鞍追踪进入古亭客栈的青袍青头罩的人,只看见大黑马的马尾高扬拐过磨盘不见了,有一条石板甬道往后。
两下厢房里黑沉沉的,悄无声息,只有铁杆三爷的房里灯光绰绰,蓝熙书在门口磨蹭一会儿,确信除了喂马的伙计再无他人时,远远地盯了耗子一眼就没入房影里,拐过弃用的磨盘向西继而拐向北,一条狭长的石板路在高大的石头房夹缝中一路向北,大约十余重院落的距离有灯火闪烁。
那条大黑马的马尾在尽头一转一扬,向东不见,蓝熙书没想到古亭客栈占地面积这么大,有大明普通小镇的一半还大,看来在这地大人稀的塞外,没有寸金寸土之说。
蓝熙书由此联想到啊巫城。
耗子慢腾腾的在马厩里拴马和那个目光呆滞貌似脑筋不灵光的鞑子伙计搭讪,有意遮住了蓝熙书的方向。
蓝熙书摸摸墙壁石头与石头衔接的缝隙,观察片刻东西房屋的高度,紧急情况下自己越墙的藏匿的可能性,然后顺着西墙跟儿灵猫一样潜下去。
甬道尽头向东,是古亭客栈最后的屋舍,庭院深深,东西房跟北屋三面环廊,廊下纱灯密密,隐约可见房屋的建制要好于前面的客栈,用大明的话讲,这属内宅。
几株影影绰绰的树,有井架辘轳,一溜高大宽阔的北屋,蓝熙书壁虎一样贴着西墙根儿慢慢的往北蹭,看不见人,只听见有人咳嗽,马蹄得得刨地和打响鼻的声音,有人在抖搂马料,在庭院的东南角,刚好被屋山遮住,蓝熙书没敢再往北靠,前房的后檐有灯笼斜射,蓝熙书再迈一步就会暴露在灯光下。
蓝熙书思索着要不要上墙顺到北屋的西山墙在潜进窗根下一探究竟,忽然门轴一响,有重重的脚步声自北屋走出来,听音辩位是从居中的房门出来的。
蓝熙书身子一紧,打算听脚步声往这拐就顺墙而上,因为甬道狭长,跑不到尽头就会被发现。
脚步声停在了廊下,一个鼻音很重的男人发话:“赤甘!待会儿你们几个准备一下,送客人一程。”
说话的男人是个鞑子,五十左右的年纪,汉话说的还可以,听语气透着威严。
“是!”
南房墙根一阵靴跟并拢发出的提拖声音,夹杂着革甲摩擦声,刀鞘碰撞的金属音,蓝熙书骇了一跳,他真没想到古亭客栈后宅的守衞竟然在南墙根儿下,听动静有五六个之多,蓝熙书暗责自己麻痹大意,凉镇这种地方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不蓄养家奴守衞的道理,居然没听到一点动静,自己没再往北一步窥探真是幸甚。
管事的老鞑子反身进屋,门复关上。
南墙根儿又恢复了平静,这样训练有素的家奴在大明也是罕见的,蓝熙书不禁告诫自己加倍小心。
北屋平静了,蓝熙书松了口气,打算高来高去探探路再做打算,能不能切近再说,正想着,头上石砌的墙头上一阵唏唏索索衣袂摩擦声,蓝熙书猛抬头,倒执匕首的右手本能的上扬,一张发辫簇拥的脸正探下墙头,一根手指抵住唇吻打着禁声手势,却是小妖。
蓝熙书收了短匕,南墙根儿有靴子挪动的声音,大概有人听到了异常。
墙头上那只打禁声的手垂了下来,蓝熙书没得选择了,手臂一搭那只温软柔腻的小手,跃上墙头,两人倒手向西,身形翩然翻到了墙头西面,蓝熙书的左手和小妖的右手同时扳住墙头的边沿,身体悬空在墙头的西面,两个人挨的很近,夜色里蓝熙书看见小妖圆圆的大眼睛发出猫一样兴奋的亮光。
南墙根儿守衞的脚步停在了甬道边,大概东看西看没发现什么,脚步声又回到了南墙根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