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书仰面椅背上,左掌搭在额上,遮挡了眼睑细细回味刚才吴连旺的话,北衙门处处生财有道,这个吴连旺投石问路只为捞点儿也就罢了,他要是有白话文授意给自己挖坑下套性质可就不同了,这也借此好探探吴连旺的心思,不是一路人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蓝熙书提醒自己可不能让这厮绊自己一跤,一着不慎是要万劫不复的。
耗子来报,除了教司坊跑了一个从犯左司乐赵来乐,其余全部带回来了。
一拍桌子三瞪眼那几个商户就瘫了,井运水很轻松的就搞到了证供,但这几个商户只过手了三分之一的赃物,大头在那个教司坊奉銮龙如人经手的,而这个龙如人居然比大家想的都有骨头,一拍二吓唬的没起作用。
蓝熙书听说就来见识见识了。
在刑讯房死扛着的教司坊奉銮龙如人已经被李孝上了三次刑了,浑身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却在苟延残喘,蓝熙书开了眼了,原来有一种残酷的刑讯可以不是血肉模糊的,可以这么文艺和优雅的。
三十来岁的龙如人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官服被扒了,一身月白的软袍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儒雅,被捆绑在一张特制的铁椅子上,脖子使劲抻着,眼皮再松点,眼珠子就迸出来了,为了达到文明执法犯人文明配合的效果,龙如人嘴裏塞了布条,外面又勒了布条,所以整个行刑过程很安静,痛苦从龙如人的眼睛里表现出来,他变异的呜呜声听着也不怎么刺耳,大家都觉着这样的行刑容易让人接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变态嗜血的。
李孝挥手叫停两个行刑手,对垒的两把机械钢铁椅子松开了,正以缓慢的速度分离,铁棍咬合碾转的声音令人齿冷。
蓝熙书坐在椅子上身形前倾,看着被两块量身定做的加厚铁板夹心的龙如人慢慢的耷拉下头,浑身跟无脊椎动物似得疲软下来,要不是纵横数道的皮带五花大绑的勒着,他都能跟一滩烂泥一样堆到地上去,人已经被折磨的处于半昏迷状态了,脸色蜡黄,嘴角渗出血线在下颚飘散,出汗都出的虚脱了,嘴角勒紧的黑布条阻碍着他艰难的呼吸,他扛不住这种反覆碾压五脏六腑的痛楚了连连摇头,眼珠子都迸出血了。
李孝是很有经验的刑讯老手了,投其所好,他发现蓝熙书哥几个虽然杀伐出身,但并不喜欢血淋淋的刑讯手段,所以特意选了这种比较干净文明的肉夹馍刑具,这是本地造,跟那些出了名的刑拘相比,确实名不见经传,但是确是很行之有效的。
没人能受得了这种缓慢加力不停挤压的肉夹馍铁椅子,李孝控制力度和速度的技巧非常过硬,外表完好无损,内里一塌糊涂,三五遍下来,完活!
蓝熙书看着眼前这个意志被一点点摧残殆尽的男人,没重大秘密的人是不会有这样强大的支撑力的,这个人死扛着大多不是朋友义气,干这种勾当的利益当头,他已不能自保了,他在保护谁呢,目前再没有利益可言,那么他再保护他的家人,他打算把命豁出去了。
但是,蓝熙书不会让他死的,所以李孝拿捏十分好,诏狱真是个你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的地方,要死可以把秘密留下。
李孝骑着一条板凳在龙如人面前,只手托起他的扭曲的面目全非的脸:“来这儿想扛着的人多了去了,但没一个扛得住的,龙如人!你有胆把手伸到宫里去,怎么就没胆承认,自找不舒服!爷们可有的是手段!”
“说吧!白扛!”蓝熙书一挥手,两个锦衣衞上前一人揪住他的发髻一人解下他嘴上的黑布条,咳咔!龙如人一口血水咳出来,使劲大口的呼吸着,半天嘴巴才有了一点知觉。
龙如人看到了身后众星捧月的蓝熙书。
蓝熙书一抬下巴,耗子过去帮他摆好分叉过大便于行刑的双腿,并松了他勒在咽喉的绳索,龙如人又咳了数声。
蓝熙书极有耐心的等他喘息片刻:“东西都走哪儿去了,如实交代,你会少很多不必要的痛楚,想必你心裏对你的罪过有数,锦衣衞像我这么有耐心的很少,宫里的都交代了,到你这儿你扛着这不可笑吗?你别指望你拿命袒护的那帮人会捞你出去!只要我一松口,你就会不明不白的没了这口气,你的死不值一文啊,你的家人也会因你的抗法而加重厄运,你是想替别人扛着呢,还是为你的亲人松一松口?”
李孝眼神请示蓝熙书再来一遍肉夹馍,他知道这小子到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极限了,只要再加一点儿力度而已,何必跟他废话。
蓝熙书摆摆手。
“我只要一吐口,说不定我的老婆儿女现在就完了。”龙如人哭了,耷拉下散乱的头乱摇着,血丝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