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话,王鏊说的却是句句珠心了,朝廷,是朱家的,是皇家的。
他王正敢把朝廷当成是他自家的,岂不是要造反不成?
不理会如雷猛击的王正,王鏊衝着为官的都察院言官,一手指着王正,冷声道:“本官羞于此獠同殿为官,此獠不过是哗众取宠之辈,无事生非之辈,今日,怕是妄想诸位呈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岂不知,诸位平日行事公正,身为言官,更是不畏权贵,直言上奏,之前,曾郎中还与本官言起,都察院诸位官员,都是好样的。”
王鏊这话,让装晕的曾毅都有些想要鼓掌了,真不愧是吏部右侍郎,就是会说话,这一番话,却是把王正这行为划归成了哗众取宠,而且,又变相的夸赞了都察院的言官们一番。
这么一来,就算是知晓王鏊是在说好听的,可是,他们难道要承认王鏊是在说谎?他们不畏权贵是假?
言官们为的,不就是博个名声嘛,现如今,都送到手了,哪能在丢掉。
相对而言,王正,这个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怕是就不信任同僚了,甚至,难不成,他以为,言官当中,就他王正一个正直无私?其他人,都是尸餐素位不成?
“诸位啊。”
王鏊痛心疾首的指着怀里的曾毅,道:“瞧见没,曾郎中已经被你们的左佥都御史的行为给气晕了过去,怕是,这次你们真要被王御史给连累了。”
“大人,此言何解?”
有大胆且平日里与王鏊熟悉的言官,已经是开言请教了,毕竟,刚才王鏊还说,曾毅对都察院的评价很高,现如今,怎么就又连累了?
王鏊叹了口气,道:“确实,之前,曾郎中对都察院的诸位同僚评价非常之高,可刚才,王大人这么一跪,以高官跪低官,于理不合,却是硬生生的把曾郎中给气晕了过去,可想而知,曾郎中是多么愤恨此种行为的,怕是,要误认为都察院的同僚们……”
后面的话,王鏊没说出来,只不过,有些话,不说出来,却比说出来更有杀伤力,想象无限啊!
不管王鏊的话是真是假,一时间,诸言官看向王正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了,怕若王正不是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不是他们绝大多数的上官的话,已经有言官不顾形象的过来殴打于他了。
王正楞住了,除了开头说的那几句话外,竟然是在没吭一声话。
王鏊竟然比他这个左佥都御史都能说,而且,晕倒了的曾毅,就是王鏊的王牌,有晕倒了的曾毅在,怕是王正说的天花乱坠,都不如王鏊的随口一说了。
尤其是王鏊的最后一句,以高官跪低官,丢尽了百官的颜面,丢尽了都察院的颜面,连累了都察院的诸官。
却是把王正气的脖子耿红,可其平日里,身子却好的很,硬是没晕过去,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承受着平日同僚、下属们肆意藐视的目光。
“都聚在这裏做什么?还不速速散去?各自职守?成何体统?”
关键时候,都察院的首官,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终于是赶了过来,呵斥聚集在一起为官的言官们。
看到冷着脸的首官来了,原本还围在一起的言官们,立时散开,把个王正气的喘气都有些无力了,这真是要他的命啊。
围观的言官们都散开了,他就算在想说什么,怕也是晚了,说给谁听?总不能事后一个个的挨着去说吧?
这次,算是栽到家了。
王正无力的垂下了高昂的头颅,瘫坐在了地上,恩师的苦肉计,演砸了,他王正的声誉,也是彻底毁了。
日后,谁若是在提前他王正来,怕是都是笑谈讽刺了。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正,左都御史戴珊也是无奈的很,他可不像下面的这些个言官,没事就聚在一起。
身为左都御史,要有自己的官威,平常,戴珊都是在屋中带着的,包括今日,还是有言官瞧事情闹大了,去喊他,才算是知道的。
可谁曾想,敢来了,还是晚了。
戴珊不想管王正如何,可是,都察院的名声,怕是也要随着王正此人而落下不少了。
不管王正身后是什么人,可是,传了出去,只会是说,都察院曾经出了一个如何如何的官员,这让戴珊如何不恼。
“还不起身回去?”
恼怒的瞪了王正一眼,戴珊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眼下,王正的下场,已经是能够预料的了,除非他脸皮足够的厚,不然,怕是曾毅给他一个中等的评定,怕其自身也会上奏辞官的。
为官,就是一张脸面,现如今,脸面都没了,王正自然也是不可能呆在官场了,除非,他想整日看到同僚们嘲讽,不屑的眼神。
“下官……”
王正嘴唇张合了几下,只是说出了下官两个字,在没别的声音,过了一会,才算是聚集起了一丝的力气,站了起来,摇晃的离开了。
“曾郎中不要紧吧?”
戴珊无奈的看着躺在王鏊怀里的曾毅,刚才,他已经看到这小子嘴角的那丝笑意了,分明是在装晕,可却又不得不出言询问一声。
不过,同时,戴珊也算是对曾毅有了更深的了解,这小子,不仅刚正不畏权贵,更有大谋算,急智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应无大碍,只是一时气晕了过去罢了,休息片刻,应该会醒来的。”
王鏊示意和他一起扶着曾毅的言官把曾毅放在了椅子上,立时,那腾出了手的言官衝着戴珊行礼,然后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