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叩首,神色肃穆,却是已经下了决心,这件事,他必须要纠缠下去,直至这个宋竹罢官方可,若不然,倒让人真以为他可以随意揉捏了。
“既如此,今日当着朕,当着满朝文武,朕就替你问个明白。”
弘治看了曾毅良久,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岂会不知道,这些个言官之所以盯着曾毅不妨,还是因为他这个皇帝,对曾毅的隆宠太重。
而这些隆宠,却是为了让曾毅快速成才起来,好在日后辅佐太子,可这隆宠,却是太过于拔苗助长了,因此,给曾毅招来了不少的敌视。
“顺天府。”
弘治看向了顺天府尹姚启山,冷声道:“出来回话,刚才宋竹所奏,可否实情?”
“启奏陛下,宋竹所言,皆属虚妄之言。”
顺天府尹姚启山从列班中站了出来,侧眼看着旁边宋竹瞬间变的惨白的脸色,却是不看那些个文武大臣的表情。
“讲。”
弘治声音森寒:“一字一句的讲,不得有丝毫遗漏。”
“是。”
“昨日,城中酒楼聚香楼……白食……后,曾郎中带那梁猛之父赶到……梁猛双腿被打折……然,那梁猛与聚香楼掌柜之言……是以……”
姚启山一字一句,讲的清楚,却是公正的很,没有丝毫的偏倚,把当日朝堂上的事情,给说的一清二楚。
旁边,宋竹已经是瘫坐在了地上,今日,他这官职,怕是不保了,就算是皇帝心软,或是有大臣求情,可有曾毅这个煞星在旁边盯着,是没人能保得住他了。
“曾毅,如姚卿所述,你言此乃算计,可有猜测?”
弘治盯着曾毅,声音冰冷:“若你能说个缘由,朕,且容你,若不然,真就制你一个扰乱顺天府办案之罪。”
“陛下,那梁猛,不过臣一护院,从河南随臣进京,何曾在京与人结怨,遭逢此劫,皆因臣之过也。”
曾毅扣头在大殿的金砖上,并不抬起,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决然:“微臣,年幼,不知分寸,掌京察大事,得罪大臣无数,是以,这是在威慑于臣,恐吓于臣,臣请陛下明察,以免奸臣当道,朝政不兴。”
“曾毅。”
弘治猛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曾毅,并不言语,只是,脸色的表情却是阴沉的可怕。
“朕还真不知道。”
弘治一步步的踏着御阶往下走:“你的胆子,什么时候竟然变的如此之大。”
满朝文武肃穆,大殿内的气氛,可以说是全都凝聚在了曾毅的身上,这曾毅,真是疯了,这话岂能说出来?
这和当面指着鼻子骂某位大牢是奸臣,佞臣,有什么区别?这是往不死不休上折腾的啊!
岂不知,曾毅心裏,却也真的不惧怕什么不死不休,都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还不奋起反击,这个官职辞了也罢。
“你所说的奸佞是谁?哪个奸臣当道?满朝文武,尽皆奸佞,就你曾毅一人为忠臣?”
弘治已经站在了曾毅的跟前,低头看着曾毅的后脑勺,冷声道:“年少无知,朕,饶了你这次,若在有下次,从重论处。”
“是,臣谢陛下。”
曾毅仍旧以头挨着金砖,却是也明白,弘治既然是饶了他,那么,定然是要追究别人了。
“传旨,让锦衣衞都指挥使牟斌,彻查此事。”
弘治挥了挥袖子,留下这句话,大步离开。
“退朝呐!”
随侍的太监赶紧高喊了一声,然后追着弘治的脚步跟了出去。
“曾郎中,今日,你可是把老夫也给连累了啊!”
顺天府尹姚启山,却是第一个凑到了曾毅的跟前,苦着一张老脸:“老夫这次算是因你得罪了不少大臣。”
“您也只是据实上奏罢了。”
曾毅起身,衝着姚启山拱手,道:“若是某些个大臣连此都容不下,怕是圣上也容不下他们。”
此时,满朝文武尚未散去,曾毅的这话,却等于是又一次狠狠的扇了某大臣的脸面,而且,若是从早朝算起,可以说是连续的左右开弓,扇的有些个大佬眼冒金星。
“你啊。”
姚启山摇头,叹了口气:“年轻气盛,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姚启山就离开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向曾毅传达善意。
姚启山也看的明白,皇帝是有意快速扶植曾毅,可奈何曾毅毫无根基,内阁大学士杨廷和又不可能处处替他说话。
若是自己能和曾毅走的近些,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怕是他这个顺天府尹的位置,还能保住,也是极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