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若是真想砍了屠庸,根本不需要圣旨,他就能让他砍了屠庸,甚至是诛族的。
且,就算是曾毅假传圣旨了,以当今圣上和曾毅两人的交情,这事,怕是当今圣上也只会说是那圣旨就是他下达的,最多,事后皇帝去找曾毅的麻烦罢了。
也就是说。如果单是想表达这个意思,那,刘健可就是有些昏了头了。
可,很显然,刘健的意思,在后半句话说完以后。连贯起来,可就不一样了,他去了曾毅府上拜访,可是,曾毅已经歇息了,没见着人,甚至,现在也没出现。
可,这若非是故意,刘健这个内阁首辅亲自上门,曾毅哪怕是歇息了,也会起身相迎的吧?
这,等于是在告曾毅的状,可同时,以曾毅和皇帝的交情,这状,肯定是白告了,刘健是肯定不会犯这个简单的错误的。
所以,这个时候,最为主要的,可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那就是,刘健这话的意思,他怀疑,有人假冒曾毅,假传圣旨,这才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这么一来,那,今个这事,也就好进行下去了,若是正德说是他没下达过这圣旨,那,自然而然,屠庸一家无事。
可,若是下过这样的圣旨,刘健就可以顺势问出其中的原因。
“这圣旨,是真的。”
正德在龙椅之上,微微点头:“这圣旨,也的确是朕让曾爱卿前去宣读的,怕是昨夜匆忙,忘了让人传信去内阁了。”
正德这理由,也可以,毕竟,皇帝终究是皇帝,虽说圣旨按规矩要经内阁发下,可,若是有急事,难不成还要让皇帝请示内阁不成?
所以,一般都是让内阁知道就行,这等于是对内阁的尊重,而内阁,几乎是不会不识趣,去反对圣旨的。
“原来如此。”
刘健此时,方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再次撩袍,跪在大殿上:“是老臣太过小心谨慎,却是惊扰了陛下,请陛下治罪。”
刘健这是以进为退,他先恭恭敬敬的把礼都给做足了,让正德没法在这上面说事。
“刘先生平身,这事,你也是为了朝廷着想,是没有私心的,朕岂会怪你?”
正德笑呵呵的,若是但从此时看,这分明就是一副君贤臣恭的情景,让人根本就不可能去认为这一对君臣之间,其实都是各有心计。
果然,刘健再次叩谢皇恩之后,方才起身,然后,拱手,道:“只是,微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按理说,刘健这么说了,正德肯定是要说讲的,可,偏偏,正德出其不意,来了一句:“若是刘先生认为不当讲,那就别说了。”
正德这一句话,直接弄的大殿上原本还十分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甚至,有些大臣一个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就是刘健,也没想到正德会给他来这么一句,刚才,明明还什么都好好的,只要正德说一句讲,他顺势,把问题问出来就成了。
可,偏偏,正德这么一说,若是此时,他讲了,正德恼了,找个借口罚他,那却是极有可能的。
因为正德有言在先,不当讲的,不要说。
看着刘健楞在大殿上,正德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刚才这话,可不是曾毅交他的,曾毅虽然有恶趣味,可,却也不会交正德在大殿上刻意如此的。
这纯粹是正德看刘健不顺眼,自己整出来的。
不过,也就是多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正德也没在让刘健为难,反倒是看着刘健,道:“刘先生可是为了屠庸一案而来?”
“是因朕的圣旨而来,可对否?”
刘健点头,躬身拱手,道:“陛下圣命,老臣不解,不知屠大人犯了何罪?怎不经三司会审就?”
刘健其实也没想到,正德会先给他一个尴尬,然后,自己把话说出来的,不过,这并不耽误刘健的问题。
“屠庸是锦衣衞右监察官,打探各种情报,不得和任何官员勾结,更不得有徇私等,这些,想来刘先生都该知道吧?”
正德侧脸,看着刘健,他说的后来那些,可不只是锦衣衞如此了,满朝文武官员,哪个不是禁止徇私枉法等的。
“是。”
刘健点头,这个时候,他就是一个听众,先让正德把话说完了。
“屠庸身为锦衣衞右监察官,不思报效皇恩,与他人勾结,谋害朝廷大臣,隐瞒情报,这,足够朕杀他不?”
正德这话,问的霸气,这罪名,肯定是够砍头的,刘健肯定不能说不,问题是,谁知道正德这说的是真是假啊。
若是真就这罪名,岂会连夜定罪?还不经三司会审,这裏面,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陛下,此事,可曾查明?若真如此,不妨交由三司会审,定了其罪名,也好……”
刘健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如此,能规避一些闲言碎语啊之类的,反正是各种理由。
“刘先生认为,朕与那屠庸有仇有怨?栽赃陷害他了?”
正德却是根本就不和刘健理论那么多,甚至,都不顺着刘健的话往下说,而是反问了一句,可,这反问的话,却是刁钻至极。
这话,只有一个答案,没有第二个答案,当然,也可以说是有第二个答案,不过,在这个年代,谁敢说出第二个答案,尤其还是当着皇帝的面,那纯粹就是活腻味了,找死。
“老臣不敢。”
刘健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臣也是怕世人非议此事,还望陛下赎罪。”
“圣旨既然下了,就不会改了。”
正德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健,道:“刘先生平日里操劳朝政,劳苦功高,日后,却是不必动不动就跪了。”
“日后,刘先生上得朝来,真准你不必行那跪拜之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