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惹出的这破事,朕不想管。”
正德一手揉着脑袋:“朕早就提醒过你,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念在你伺候朕这么多年的份上,朕容忍你,可你却逾越了。”
此时的正德,看起来并不像皇帝,他说的话虽然强势,可,却并没有皇帝似乎该有的那种凌人之气。
可,刘瑾却知道,正德今个说出这话来,那是心裏已经怒及了。
“日后,安分些吧。”
正德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刘瑾的跟前,双眼中带着一丝的无奈和一丝的伤感:“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如何,各凭能耐吧。”
“朕,却是不会在过问了。”
正德这一句话,让刘瑾差点再次瘫软在地上,正德这话,意味着,正德对他的庇护没有了,或者说,在这件事上,正德对他的庇护没了。
换句话说,一旦没了正德的庇护,在曾毅跟前,他刘瑾算得了什么?
退一步说,今天这事情,明显已经在正德心裏有了那么一丝的裂缝,日后,就算是他刘瑾能胜得过曾毅,又能如何?正德不会在向以前那样信任他了。
“今个的话,你记在心中,不必再提了。”
正德说完这话,就从这大殿内走了出去,反倒是把这大殿留给了刘瑾,让他仍旧大殿内发呆。
“何苦呢?”
良久,刘瑾双目有泪滑过,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不知道他输了,那才算是怪了,甚至,刘瑾真的后悔了,当初,他就不该对曾毅起了怨恨之心。
当初,他就不该有了这么大的贪念,伺候在陛下身边有什么不好的?他当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深得皇帝宠幸,多好?
比起当初在东宫的时候,整天吃的那些东西,太子登基后,他可是一步登天了,想吃什么好的都有。
甚至,陛下吃什么,他也能吃什么。
他不用在和以前一样,的了几两散碎银子的打赏,就乐的跟个什么似得,晚上兴奋的睡不着,拿出那包裹了几层布的散碎银子一遍遍的数着。
下面的人太多孝敬了,就是他自己打赏给那些个讨喜的小太监,都和他以前得了赏钱乐得睡不着觉时候的数目一样,甚至还多。
可,他却还不满足,他要更多的金银,要更多的权力,他怕有人和他在皇帝跟前争宠,那些个昔年在东宫一起伺候太子的几个伙计,稍有不识趣的,就全都被他给排挤走了。
他刘瑾开东厂,掌诏狱,威风无比,这天下,谁不知他刘瑾的名声?
可是,他刘瑾的名声,却是恶名,人人骂之的恶名。
他刘瑾,要应对满朝文武的攻击,要防着满朝文武给他设的陷阱。
当初,没这么大权势的时候,他刘瑾还能睡一个安稳觉,冬天飘雪的时候,能够躺在被窝里,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能够早点躺在被窝里,就是一个很大的愿望,能够多睡会懒觉,就是幸福的。
可是如今,飘雪花的时候,就是躺在被窝里,他也没了那股高兴劲了,就是躺在被窝里,他还要防着那些个大臣们的算计,他还要想着这么多的事情。
而如今,他刘瑾输了,一败涂地。
他斗过曾毅,也是输了,斗不过曾毅,还是输了。
“曾大人。”
刘瑾突然咧嘴,脸上带着一丝的笑意,这一声曾大人,三个字,是刘瑾发自肺腑喊出来的。
就如同当年他对曾毅只有崇拜的时候,那个时候叫出的这三个字一模一样。
“是老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啊。”
刘瑾神情似笑非笑:“曾大人您高明,老奴比不过您啊。”
刘瑾这话,虽然带着一丝的哽咽,可,却是实话,时至如今,刘瑾岂能还不明白曾毅对付他的法子?
原本,刘瑾一直防着曾毅要怎么对付他,还在那一直布局,小心防备。
可,谁能想到,曾毅剑走偏锋,直接以最了当的方法来对付他刘瑾。
把事情经过告诉正德,这是最为直接的法子,也是最让刘瑾害怕的法子,曾毅此法,可以说是釜底抽薪,直接断了刘瑾的后路。
如今的刘瑾,左右,都是个输字了。
而曾毅,却是赢了,不管如何,曾毅已经赢了,甚至,拿着他刘瑾当垫脚石了。
曾毅丝毫不欺瞒皇帝,这和他刘瑾比起来,正德会如何想,会如何做?
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怕都是会做出很正常的选择的。
而刚才正德的话,其实已经告诉刘瑾他的选择了。
看在刘瑾伺候他多年的份上,这事情,正德不插手,就当不知道,就当没发生过,他刘瑾以前干嘛,以后还干嘛。
但是,曾毅在对付他刘瑾,正德不会管了,那就看他刘瑾自己的能耐了。
若是他刘瑾有能耐,能躲过去,那他正德不管,可,若是他刘瑾没能耐,被曾毅给算计了,那,他正德还是不管。
这场恩怨,由他们两个自行解决。
这,其实已经是宣判了结果,刘瑾对曾毅,岂有胜算?没了皇帝的庇护,刘瑾不认为他有胜算。
这,其实就是曾毅的高明之处了,原本,这事情,曾毅已经布局好了,他不出面,这事情,牵扯不到他身上。
可是,最终,曾毅还是选择了另外一个法子,原计划不变,但是,之前的事情,曾毅选择了告诉正德。
而且,还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正德。
这,让正德为难,可,同时,却也明知道曾毅要找刘瑾算账,但是,无法阻拦,甚至,心裏对曾毅更加的信任。
这才是曾毅最为高明的地方,有些事情,未必会瞒得住,而且事关重大,既然如此,那不妨不隐瞒,这么做,指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而事实证明,曾毅的做法没错,他的这次坦白,直接釜底抽薪,断送了刘瑾的未来,甚至现在刘瑾心裏怕是已经没了和曾毅抵抗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