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之后,朱由检哀叹自己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没有时间休息,但对于熊文灿来说,自打从老家黄冈出来后,他就没有闲下来过。包括过年,也是在路上过的。这个年可谓是他过的最孤单最凄凉的一个年了,身边没有家人,没有妻儿,唯一陪伴他的只有一个长随,以及十来个护送的锦衣卫。当然,这种孤寂在光明的前途面前,不是不可以忍受的,他心中依然时刻惦念着皇帝所许的阁老之位。虽说非翰林不能入阁,但既然皇帝都说出口了,那肯定有办法。怀着火热的心,熊文灿踏入了,福州城,只是,他还没去想法子接洽郑芝龙,就被远道而来的锦衣卫给拦住。“啥?让我办完事后,押解福建总兵俞咨皋一同进京?”熊文灿翻来覆去的看着旨意,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干这事。要押解俞咨皋进京不是有的是人吗?“陛下说,俞咨皋之父俞大猷有功于大明,他不忍见其死,故而让其跟着熊大人戴罪立功,带起立有功劳,减免罪责,进京后另有任用。”传旨的行人司官员道。“原来是这个意思。”熊文灿恍然,俞咨皋久和郑芝龙打交道,对其肯定了解,有其襄助,大有裨益。看来,要先走一趟巡抚衙门了。熊文灿收拾收拾,带着旨意,登上了福建巡抚朱一冯的大门。此刻朱一冯的处境很不妙,俞咨皋败的的实在是太惨了,作为当地军政首脑的他日子也不好过,弹劾他题本已经到了通政司,数量多不胜数,来之前熊文灿就看到过,大多数官员都认为应该将其撤换。见到熊文灿这京师来人,他十分的热情,招待他饮宴,期间不停的旁敲侧击,想要询问皇帝对他的态度。福建巡抚的位置他肯定做不下去了,但到底罪责重不重,有何出发,这都得看朝中的处理。然而熊文灿才在京师呆了多久?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也压根不知道皇帝的态度,如何能回答,因此一直顾左右言他。尽管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大案,但对于熊文灿的询问,依然尽心。和朱一冯的一番谈话后,熊文灿的心慢慢定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招安郑芝龙的事,估计成了一大半了。早在今年上半年,郑芝龙其实就有过被招安的经历,当时主持这件事的是泉州巡海道蔡善继,只不过蔡善继开的条件很低,诚心不足,被郑芝龙三兄弟一商量,认为明廷不是诚心招降,因此离开了泉州。随后,十月,就发生了俞咨皋攻打郑芝龙的战事,结果显而易见,福建方面败北,海上力量彻底损失殆尽。不过,关于在这场战事,朱一冯似乎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似乎话里有话,听他的意思,好似这场战斗,是因为俞咨皋和郑芝龙因为海上利益而起的。听完后,熊文灿冷笑,他就知道,这些靠近海边讨生活的人,其背后的牵扯绝对很深,俞咨皋的背后就有这些力量作祟,甚至郑芝龙也未尝没有。乃至郑芝龙想要招安,都很可能是在这些力量在影响,打败俞咨皋,再取代他的位置,嘿嘿,这里面的水,深的很呐。不过,这些和熊文灿却没关系,他来这里是招安郑芝龙的,只要这件事半成,背后有什么都没关系。这些牵扯和麻烦,让皇帝头痛去吧。面见了朱一冯后,熊文灿就去见了俞咨皋,对方的某些说法和朱一冯所说相互印证,郑芝龙的确有招安的想法。至于为何没成,乃至有了这场大战,俞咨皋没有深入说,熊文灿也没深究,有时候糊涂一些是好事,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膀子,就不要搀和太多。随后,熊文灿没有做太多的动作,只是不断的在福州游览,同时放出消息,他熊文灿作为钦差,持节而来,就是为了招抚大海盗郑芝龙。消息不断的散发,很快就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中,经过一番商量后,有一天晚上,当熊文灿回到钦差行辕时,一个纸团掉落在他脚边。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明日子时,水门外渔船相见。”“终于来了吗?”熊文灿成竹在胸的笑道。郑芝龙深藏大海,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找人根本不可能,但是既然对方有招安的心思,只要消息散布开来,对方自然会找上门来。事实证明,他的措施很有效果,这个纸团就是最好的明证,也不枉费他等候如此多的时间。第二日夜,熊文灿收拾妥当,没有多带人,就是带着自己的长随,拿着巡抚给的节牌,从吊篮上出了福州城。此时夜深人静,城市中有着大量的灯火,但是城外却没有,尤其是水门这边,临近大江,灯火不显,黑乎乎的夜幕下,只有呼啸拍案的涛浪呜呜作响。长随举着灯笼,照亮前路,主仆二人就这么从水门出发,沿着江边行走着,走了没多久,前方浅滩处,忽然有豆大的光芒显现,再走一回,发现是一艘渔船。江边静悄悄的,除了渔船外,没有任何船只停靠,这种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但熊文灿见了却不稀奇,能将纸团送到他面前的,若是这点清场的能力都没有,绝对不可能。透过渔船,熊文灿隐约看到,后面的江面中,停靠着不少的船只,影影重重的,看不真切,只知道数量不少。“够小心谨慎的!”熊文灿一笑,也不再顾忌,大踏步的走向渔船,登了上去。“夜晚,露重寒深,贵客行走多时,不免有些沾染,不如先喝完姜茶?”熊文灿刚和长随登上去,乌棚中就传来这么一句接客的声音。“如此也好,这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老熊可不习惯。”熊文灿也不客气,钻进去后,径直端起矮桌上的姜茶一饮而尽。喝完后连呼:“痛快,痛快!”而后,他又倒了一杯给自己的长随,这时候熊文灿才有闲暇坐下,打量乌棚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