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在空旷的郊外中回荡着。
牛车上的赶车人,不时地把手中的鞭子抡得脆响,口中还不停地吆喝着,催促牲口前进。可那老黄牛却任由他手里的鞭子打得“格叭”炸响,却也只是缓缓抬着腿,嘴里还不住地流着白色的涎水,显然也是累极了。
车上的老农和气喘吁吁的老牛,就这么在田间坑洼的小路上缓缓前行着。
空中的乌云挡住了太阳,使得阳光惨淡,悄无声息的林荫中似乎正凝着泪珠般的水气,让本就阴郁的空气显得更加沉闷起来。
那只顾赶车的老农没有注意到:在林间的半人高的杂草从间,一个人影正死死的盯着他,只见那人嘴唇轻咬着,而下巴正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着,面色中甚至还带着些浓郁的惶色。
“辫子,特么居然是辫子……”
心中存着的那分侥幸像是玻璃杯一般,被那老农后脑的那根细细的东西一下甩得粉碎,朱明忠两眼发直,喃喃的自语。
那老农的脑袋整个显得光洁滑溜,也就靠这后脑勺顶部还有着一块硬币般大小的一撮儿头发,而那撮儿仅存的头发也被他给扎成了一个细细的、长不过尺余的小辫子……
——金钱鼠尾!
只看牛车上老农的发式,朱明忠便知道,自己穿越到了清朝,该死的清朝——而且还是最为坑爹的清初!
只有清初才会留这种“正宗”的金钱鼠尾,辫子戏的那些前半部分剃掉,后半部分辫成粗长发辫人的阴阳头,不过是晚清才有的“发式”,清初发式就是老农头上的那种丑陋至极的金钱鼠尾。
盯着渐渐远去的老农,朱明忠猛的一下瘫做在林中草地间,“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十个字反复于朱明忠的脑海中回荡着!
现在正是清初,自己这个发形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就……这八斤半的脑袋一准就被人给砍了!
望着那夕阳,朱明忠的唇边不住的喃语着,只是一脸疲惫的坐在草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此时,回忆着自己的遭遇,朱明忠依然有些茫然,他的眉头皱成一团,反复思索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一个三流学校毕业大专生,刚一毕业便意味着失业,毕业以来一直窝在城乡结合部,原本寻思着找个工作,可未曾想工作不是干两月便失业,就是被人骗了介绍费。到后来反倒是因为碰到几位老乡,靠着他们解决了生计。因为爷爷曾当医生的关系,且在家乡倒也算是颇有名气,所以他们自然以为朱明忠懂医术,不过是因为耳濡目染下的“家学”他确实也懂那么点,总是帮忙指点着那些住不起医院的老乡们发烧感冒时应该买什么药。
刚开始只是热心,可慢慢的热心却变成了生计,虽说没有行医许可证,可就靠着给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当“家庭医生”治个发烧感冒之类的小毛病,倒挣点儿小钱,今个和以往一样,在一个病人家里给其挂了瓶吊水后,又被对方挽留了下来,盛情难却之下,便喝了起来,都是出门在外的,谁也不比谁高级,海阔天空的神侃瞎聊,喝着廉价的白酒和啤酒,发泄着对世道到牢骚。
后来夜深了,在离开病人家时自然也喝高了,步履瞒跚的朝家的方向走去时,因为贪图近路,便从小公园穿过,在小公园里酒醉难当的自己,忍不住在路边猛烈的呕吐起来,呕吐造成的头痛使他几乎丧失了意识,最后重重的倒在地上就浑然不觉了,灵魂仿佛走进了天堂,飘渺在虚幻的世界里……
再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全都变了,自己便置身于一片荒野,然后,然后……自己便来到了几百年前。
“当务之急,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把剃刀,然后……然后再,再从长计议……”
朱明忠在心里默念着,虽然一天没吃饭,但是在片刻的惶恐之后,他的心下便做出了一个决定,还是先想办法活下去再说……
尽管意识到这个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但朱明忠却想不出怎么搞到一把剃刀,打开一旁的医疗箱。在医疗箱旁甚至还有小半袋蔬菜,那是病人家的心情,说是什么是刚从老家带来的,自家地里种的,这就是当“家庭医生”的好处,很多时候除了药费之外,总不会空着手。
箱子里除去些常用药外,还有一个伤口缝合用的手术包,不过只有手术刀、手术钳……剪刀,想起包中的剪刀,就在朱明忠正准备用剪刀剪去头发时,一摸头,他的脸上便是一阵苦笑,自己这头可怎么剪啊!
卡尺头……独自在外生活的朱明忠,为了便于打理,留着的不过只是几毫米的卡尺头,这样的头发别说是剪了,顶多也就是刮的份!
“轰!”
一声当头响起的雷鸣,只震的面带苦笑朱明忠浑身一颤,接着豆大的雨滴便落在他的身上。
听着空中的阵阵霹雳,看着阴雨间如火蛇般的闪电,心知不能呆在树林中避雨的朱明忠连忙收拾好医疗箱,便往朝着林外跑去,在这片树林的尽头边缘,有一座破旧的草屋。跑的时候,他倒也没忘记那半袋子蔬菜,这会已经感觉到有些饥肠辘辘的他,知道,怕能充饥的也就是这半袋子青菜了。
倾盆的暴雨就像是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怒气,终于落了下来。一道道闪电撕裂了黝黑的穹苍,一颗颗雨点珍珠般闪着银光,笼罩了黑暗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