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似火般的骄阳灼烤着苏北大地,前几日刚下过的那场持续数日的豪雨,使得这大运河的河水涨起了数寸,再次泛滥起来,对于干旱月余的苏北大地而言,这场暴雨却非甘霖,此时苏北许多低洼之地内涝已成,眼看着就泛起涝的时候,这雨接连下了三日后,今个儿终于停了。
虽然现在漕运断绝,但是这大运河上仍然不见冷清,往来的各种船只,仍然于运河上航行着。不过虽然如此,这运河上的官船却不是经常能见到的。所以每当又官船通过时,总会引起孩子们的兴趣,当孩子们看到官船在那追赶着官船叫喊着“大官船”的时候,那大运河河堤上浓荫如盖的大柳树下,坐着的老农却只是轻撇一眼,然后便默默的吸着旱烟,似乎那官船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也确实,对于在运河边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农来说,往年间,最热闹的时候,这运河上那天不过上几艘堂皇的官船,至于这艘官船,按老农的嘀咕“不过就是一七品船”罢了,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七品的县令才会坐这船。
当岸边荫下的老人用轻蔑的眼光一撇之余,在船上,却有一个穿着儒袍相貌却迥异于中国人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却是好奇的打量着河岸边的美景。
在大运河坝上尽是一排排古老的柳树,那巨大树荫下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在纳凉,还有老农负着双手佝偻着身子,手中牵一截绳头,慢吞吞地在坝上走着,绳子拖着一头老牛,牛脊上坐着小娃娃。而在不远处的河畔小镇的上空已飘起了一道道午时炊烟。
此情此景,有如油画一般展现在巴尔的眼前,只让他整个人不禁迷醉于这充满东方色彩的运河景致上。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在话声传来的时候,一个二十几许的青年。他生着一张颇为俊秀的脸,他的笑容看起来同样很是诚恳,但是眉宇间却又带着些许年青人才有的调皮,他的眼神虽然流露着愉快和坦率,但是有点过于凝重,咄咄逼人。他身穿儒袍,看上去非常合体。
“史司先生,现在,咱们所过的这条运河,便是便是这诗中所言的大运河!”
走到蓝眼年轻男子身边,青年的举动显得很是温雅,不过这时,他口中的话却改了英语,甚至在又史司的请求下,将那首皮日休的“怀古”译成英文,两人就这样站在船头说道,全是一副兴致勃勃之状,只听那青年用英语对身旁的蓝眼睛男子说道:
“大运河南起江南余杭,也就是现在的杭州,北至涿郡,就是现在京师,运河始建于隋炀帝大业元年,嗯……大约就是你们口中的耶历600年左右,运河开凿全长5400余华里,也就是1700英里左右,若是以地理经纬来看,差不多就是跨越地球10多个纬度,纵贯在中国最富饶的东南沿海和华北大平原上……”
青年的话只让那蓝眼睛的男子不无惊讶的说道:
“天啊!公元600年,那时候欧洲几乎还处于蒙昧时代,你们竟然修筑了长达1700英里运河,我的上帝!如果是真的,那么这条运河应该是世界上开凿最早、规模最大的运河了。”
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后,他史司见过太多让他惊讶的事情,这个国家总有方方面面的东西,让人们为之惊讶,为之赞叹。有时候和他们相比,欧洲落后的就像原始人一般。
蓝眼睛男子的惊讶令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骄傲,那神情中尽是些得意,显然能让这个英国人佩服中国,确实是一件让人颇为得意的事情。
“还能欺你不成,若不然,又岂有皮日体那首《怀古》中所言的“尽道隋亡为此河”!隋朝就是1000多年前的事情。”
说罢他们两人立于船首尽览这运河之景,此时这河景尽入两人眼帘;极目望去河岸坝上百年巨柳绵绵绿无尽头。古老的运河水平静的流淌,绝无波澜,绝无喧嚣,宛若置身世外桃源,不禁让人心浸泡在这静美之中,立于船首向下看去,看着船下的流水,只使人产生河水流向远方,不知何处是尽头的感觉,水中倒影宛如图画。
眼前的美景只使得史司激动得举起双臂高呼。西洋人的欢呼让青年的面上的得意更浓了,他接着问道:
“还是我们大明好吧!”
青年的得意,却是丝毫不落的落在史司的眼中,却听他说道。
“运河景致虽美,但是这片土地却已经陷入了一场灾难之中。鞑靼人对这里的奴役,正在将你们发达的文明日益变得愚昧,你看……”
金发洋人手扶着扶栏,另一只手却指向了河堤上的那些人们。
“我的朋友,你看他们的神情麻木,他们对于一切逆来顺受。尽管我并不了解15年前的大明是什么模样,但是在你们的身上,可以感受到明与清,是截然不同的,你们的心灵是自由的,而后者却只是奴隶!”
史司的回答,先是让张迪一愣,在神情中闪过些痛苦时,不过其却依是满面笑容的说道。
“这只是暂时的,现在经略使经略江北,大将军平定江南,少司马西讨江西,再加上晋王于西南,这天下局势可谓正有利于我大明,如果一切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年内我大明必定中兴有望!……”
大明中兴!
十几年来不知多少仁人志士,为之奔走,为之努力,为之牺牲。而对于张迪来说,这同样也是他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