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五年的夏天,对于任何一个心怀大明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年头,这一年的夏天,原本曾看似可望而不可及的北伐,终于成了真,数十万大军挥师北伐,一战而定河南,而在江南,原本看似随时会发生内讧的郑朱之间,随着朱明忠的挥师北伐,和随后郑成功督兵福建,内讧的烟云随之烟消云散了。
而就在人们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清虏河南总督刘清泰于开封归顺大明的消息传来了,可是却没有几个人能笑得出来,因为刘清泰归顺是洛阳的李子渊,而不兵临城下的朱明忠。
“当真是奸贼!”
几乎所有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抵都是这么一句话,可是在如此评价着刘清泰的时候,人们同样也在看着江北,盯着清河,等待着朱明忠的反应。
此刻身处淮王府的公房之中的朱明忠,正抱着双臂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园子,尽管连日来未曾休息好的他双眼布满血丝,但是双目却依然炯炯有神。
毁于一旦!
一想到数万的人马北伐中的尝试,随着许云程的计谋,而毁于一旦,尽管这不过只是小试牛刀,但是想到花费数十万的军费,却没有丝毫收获,朱明忠的手仍然不禁握成了拳头。
一种懊悔与不甘的复杂感觉油然而生!
用兵!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对开封用兵,夺下开封城!
可是在心里理智却在告诉他,不能兴兵,无论如何都不能兴兵!
他甚至知道自己这次输了!
而且败得很惨!
他非但失去了开封,而且还让李子渊主导了北伐!
尽管通过这个棋局,他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郑成功的承认以及自立,但是,就现在来看,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且不说其它,就是李子渊主导的北伐,就会带来不知道什么样的变数,其中的变化,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了。
要是现在出动大军北伐呢?
朱明忠想到了一直以来的那个计划——从海路发起北伐。可是,现在海军的主力还没有回国,等待他们回到海州至少还需要半年,而且长途远征之后的水兵也需要休整,这意味着至少十个月内,都不可能从海路发起北伐。至于从陆路北伐,这意味着自己或者李子渊,都有可能为对方做嫁衣,到时候,必然有一方会面对清军的主力,与清军一番撕杀后,然后得利的又是谁?
海路……需要等十个月!但是在未来的十个月内,却有可能发生很多事情。李子渊主导北伐,对于朱明忠来说是一个从未曾有过的沉重的打击,甚至无疑是个极其严峻的考验。
尽管这一切是他的计划,但局势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最初的计划!
对于已经身为淮王开辟幕府的朱明忠来说,他的心里很清楚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作为淮王的他绝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出丝毫的不安与茫然,毕竟,他是大明的淮王,在他的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事到如今,对朱明忠来说最危险的敌人并不是黄河以北的满清。而是来自内部——现在,内部的敌人所造成的威胁,正在一点点的超越外部的威胁!
李子渊不是威胁!问题在像许云程那种为了个人前程,而不惜一切的人有时比数百万的敌人还要危险。谁知道他们下一次会处心积虑的在什么地方发起攻击?
尤其是现在!
开封!
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不仅会导致内部的怨气,甚至还有可能会导致国家的崩溃。而在黄河北部,满清现在恐怕就像头野狼似的,在那里闪烁着血红的双眼,等待着机会。他们在等待着什么样的机会?
等待着他们犯错、他们内讧的机会,一但如他们所愿,那么他们立即就会反噬,就会再次奴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会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一定要冷静!
朱明忠在心底对自己自言自语道,他知道越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刻,就越需要保持冷静与镇定,只有如此,才能够让这府中诸臣能够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并受到鼓舞闯过这一关,至于满清……这才是他们真正恐惧的。
“当年满清为何能够一年而定江南?”
朱明忠头也未回,只是看着窗外的园景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皆是因为我大明当时内讧不断,若非是内讧,清虏又岂会如此神速既得了天下?”
这样似反思似检讨的言语从朱明忠的口中说出时,站在那的顾炎武、朱大咸、钱磊他们都只是垂着头,
“而我大明为何会内讧不断?”
这样的反问之反,朱明忠的话声随之一厉。
“皆是像许云程这种为一已私利而不顾国家大事卑劣之徒所至,这种人根本就是民族之败类,其人比汉奸更为可恨,若非他为求晋身,李子渊又岂敢虎口夺食,若非为求晋身,又岂会如此豪赌!”
咬牙切齿的言道着对许云程的恨意,朱明忠甚至将大明当年的灭亡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