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这张脸怎如此之厚?(1 / 1)

大明文魁 幸福来敲门 1649 字 2023-01-17

要知道锦衣卫的正官,指挥使不过正三品。但曹应魁为何会以正二品都指挥,在锦衣卫任官呢?那是因锦衣卫权重后,以正三品武职任指挥使已不合适,如威名赫赫的陆炳,就是以正一品左都督衔掌锦衣卫事。如何判断谁是锦衣卫主官?不是看谁任锦衣卫指挥使,而是看官名后有没有'掌锦衣卫事'这几个字。这有点像翰林院,正五品主官翰林学士一般空设,故而由从五品的‘侍’读‘侍’讲学士担任主官,凡‘侍’读‘侍’讲学士,只有官衔后有'掌翰林院事'方是真正的主官。如前任锦衣卫主官朱希孝,官名全称‘掌锦衣卫事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现锦衣卫主官,乃都督同知刘守有(从一品),刘守有在朝会时的位次,与首辅申时行左右并立。刘守有任职后都是在京‘侍’驾不可轻动,故而天子调动锦衣卫查大案要案,都是要员前往。上一次查抄张居正家,就是曹应魁奉圣命率锦衣卫查抄。因没有附和丘橓,将张懋修之死如实上禀,林延‘潮’替张居正翻案后,曹应魁升至都指挥使。那么现在曹应魁怎么出现在离京师千里之外的河南归德府?曾乾亨见是曹应魁,而不是丘橓,反更心惊‘肉’跳。河工料场被烧之事,如何能惊动曹应魁这个级别的都指挥使,从京师千里奔赴河南。曾乾亨拱手道:“原来是执金吾使,驾临地方不知有何见教?”曹应魁看了曾乾亨一眼却不答,只是对手下锦衣卫道:“将府衙各出入口守住,不许任何人出入。”随曾乾亨来的左右官兵,都是这一次为了拿下林延‘潮’,被曾乾亨秘密下令,从附近州府卫所征调来的卫所兵。卫所兵见了身穿明黄‘色’曳撒的锦衣卫,就如同杂牌军见了御林军,不待曾乾亨吩咐,就自动让出各要道的把守。府衙各个‘门’口,都是锦衣卫站岗。原先随曾乾亨来办案的官兵,随从,师爷,反而如犯人般被监视起来。贾帖书,于员外二人本被曾乾亨开释,但这一刻也被堵在了锦衣卫堵在‘门’里。见锦衣卫如此大的阵仗,二人脸上也是惊疑不定。曾乾亨心底大怒,曹应魁虽是都指挥,但只是管锦衣卫事,并不是掌锦衣卫事,也不是掌北镇抚事,自己身为堂堂巡按御史,为官以来自问俯仰无愧,也没必要畏惧。曾乾亨站前一步,正‘色’道:“执金吾使你这是何意?”曹应魁不急不躁地道:“等丘都宪驾到,自会与你分说。”曾乾亨又问:“那丘都宪何在?”曾乾亨的声音在府衙中回‘荡’。就在这时,但见府衙大堂堂后,帘子一掀,一名老者步出开口道:“曾巡按,你是在找老夫吗?”但见年已古稀的丘橓,穿着一身几乎褪了‘色’的素袍,站在'保民堂'三个大字之下,不苟言笑,不怒而威。“归德府同知署府事林延‘潮’恭迎都宪!”见丘橓出现,本已身处阶下囚的林延‘潮’则是看了曾乾亨一眼,然后从容地踱步而出,向丘橓施礼。见林延‘潮’如此,合府官员们一并至南面向丘橓行庭参之礼。曾乾亨见林延‘潮’面‘露’讥‘色’从面前经过,心底暗叫不好,但在丘橓面前他也不得不行以属礼,报名唱衔道:“晚生河南道御史曾乾亨见过都宪。”从问罪贾贴书,于书办,再至巡按御史,而后锦衣卫都指挥使,→都御史出现,今日老百姓们都是大开眼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高官。至于官员们都感觉今日收获甚大,连锦衣卫都指挥使,都察院二号人物都出现了,今日定有大事发生。本兴师问罪,威势赫赫的曾乾亨,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却一言不发。他明白这时百言不如一默。至于之前首告林延‘潮’的周通判,却是心底忐忑。他方才以为林延‘潮’再无死灰复燃之时了,故而落井下石。但眼下丘橓出现,似另有要事,若在这时,令林延‘潮’逃过责罚。那么自己以后岂有好果子吃,肯定被林延‘潮’整治,每天穿小鞋。周通判心慌意‘乱’下,如没头苍蝇般上前道:“都宪在上,归德府同知林延‘潮’挪用官银,以青苗放贷百姓,贪墨利息。今河工料场被烧,账上拿不出一两银子,归德上下官员百姓无不惊怒。这等骇人听闻的贪污之事,若非按院所揭,我等下属犹自‘蒙’在鼓里。下官恳请都宪老爷明察。”丘橓看向周通判问道:“汝乃本府钱粮通判周汝宁?”周通判连忙讨好道:“微名竟上抵都宪之耳,下官正是周汝宁。”丘橓点点头道:“很好,本官今日正是因此事而来。”曾乾亨脸‘色’一变道:“都宪难道也是因河工料场被烧之事,赶来归德府吗?”丘橓尚未开口,这时林延‘潮’道:“启禀按院,其实本官自得知按院至开封府后。本官就猜到按院必会到归德。待河工料场被烧,按院与方大参同在开封,按院不至,则令方大参至。”“本官知此事有蹊跷,料知按院他日必来。正巧都宪在河南府巡视。于是下官立即派人向丘都宪禀告,当时不过向要他讨要一封公函,但没料到都宪却说要自己亲来一趟。”曾乾亨闻言惊怒‘交’加,自己的布局,竟早被对方早早识破。他不由对林延‘潮’恨之入骨,当场勃然作‘色’道:“本官与都宪说话,哪里有你‘插’话余地,退下!”林延‘潮’为官以来,除了张居正外,几时被人如此训斥过,不免当堂‘色’变。“好大的威风!曾巡按!”丘橓冷笑道,“尔身为御史,不过七品,巡方地方却以豸冠持斧之威,临于州县佐贰,令州县官员束手俯眉,听尔颐指。”“五品官员你说训斥就训斥,方才竟‘欲’以失心疯之名,派人拿下?不问青红皂白,此宪臣所为吗?”曾乾亨垂下头道:“晚生知错,请都宪容禀,林司马以河工银充作青苗钱……”丘橓打断道:“此事本宪早已知之,林司马事先曾请示于本宪,他生怕挪用官银,于法不合,但本宪却道只要利于百姓之事,就尽管去做,尽管去办。此事本宪还请旨,陛下批复‘此良法,当为楷模,于地方州县施行’。”“不需多久,陛下当下明旨予两京十三道,鼓励行之!尔竟在这时要拿林司马?”丘橓的话,犹如一记巨锤砸在曾乾亨的‘胸’口。河工银为青苗钱作贷之事,林延‘潮’竟没打算贪污利钱,而是早早上报丘橓知晓。不仅如此,丘橓还拿此上奏天子,天子已是答允,准备让两京十三道尝试推行。而曾乾亨在此却要拿林延‘潮’,那不是打丘橓的脸,再打了天子的脸吗?若说曾乾亨失语,那么周通判几乎要跪在地上,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想要讨好巡按不成,反而为了冒功,检举上司,还间接得罪了丘橓,这官场自己怕是‘混’到头了。这时林延‘潮’出面道:“曾按院,当今地方官员贪墨成风,污黩害民之人不知凡几。汝身为巡按御史,‘奸’恶之贼不去拿问,去只知弹劾拿问林某这等出身寒‘门’,家世贫穷之官,严小吏而宽大吏,使豺狼见遗,拿小臣叙功,此乃曾按院之德乎?”曾乾亨几乎一口老血要喷出,什么叫出身寒‘门’,家世贫穷之官员?你是林延‘潮’申时行的‘门’生,又有右都御史丘橓这等大力相助,连天子也下旨替你撑腰。如此深厚的背景,如此通天的人脉,你竟有脸说自己是出身寒‘门’,家世贫穷之官。你还在众官员百姓面前叫委屈,你这张脸怎么生得如此之厚?林延‘潮’此刻是忠臣见冤之状。老百姓们为林延‘潮’心疼叫屈,议论道:“我还以为巡按,钦差是好官,清官,原来也是欺软怕硬。真正有背景的贪官不抓,对林青天这样一不贿赂,二不阿谀奉承的好官,却是吹‘毛’求疵,使得贤良不安于位。”“是啊,林青天就是太正直了,一心只为我们老百姓办事,所以才被‘奸’臣陷害。”“什么巡按御史,要你何用?滚出归德府去!滚出河南去!”曾乾亨此刻长叹一世清名尽毁矣,他从一名强直好搏击,敢打申党大将的直臣,变成了一名欺软怕硬,竟还失手的弱‘鸡’御史。丘橓板起脸来,对曾乾亨道:“曾巡按,你今日之所作所为,下官必行文呈具陛下,汝好好反省吧!”曾乾亨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强笑作礼道:“谢都宪提点。”真相终于大白天下。之前支持林延‘潮’何通判欣然道:“下官就知林司马乃是冤枉,所幸终有水落石出之时。”至于马推官笑了笑不说话,其余官员们见林延‘潮’,纷纷上前向林延‘潮’道贺。林延‘潮’荣辱不惊,而稳‘操’胜券的曾乾亨则是悻悻离去。贾贴书,于员外见众人都在向林延‘潮’道贺,想乘机随着曾乾亨的队伍开溜。哪知贾贴书,于员外方至‘门’口,却被锦衣卫拦住。二人哭丧着脸道:“列位金吾,我们是被冤枉的,河工料场被烧之事,是丝毫不知情啊。”这时锦衣卫都指挥曹应魁冷笑道:“本官对河工料场被烧之事没有兴趣,只是前任监察御史被杀之事,却不能不问。”(三七中文www.37z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