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偷袭的大汉手中朴刀是长兵器,近身厮打无法施展,索性丢掉,双手抓住赵进,还没等他发力,只觉得肋部一阵剧痛。赵进拿着短刀一刀刀的猛刺,直到搂抱着自己的双手松开,他站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敌人的鲜血,长矛也只剩下了半截,站在那里身体都有些摇晃。陈昇和王兆靖趁着这个空档从包围圈里冲了出来,又是站在赵进的身旁,那边,在树上的董冰峰连射两箭,射死两个伏击者之后,那边的势头也是停了,伏击的这帮汉子早就知道董冰峰在那棵树上,奈何对方每一箭射下来都是要命的,而且刘勇和吉香跑归跑,动手却一点不软,在这边他们也没占到便宜。激战稍一停顿,伏击者们才发现同伴已经少了很多,树林中横七竖八的都是自己人的尸体,本来坡地上白雪覆盖,现在却已经全是乌黑紫红的血污颜色。赵进深吸了口气,刚才没有发觉偷袭者,追击时突然腿软跪地,是因为他力气用的差不多了,更混账的是,在将要开始午饭的时候遭到偷袭,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让身子更加虚弱,但在这时候,一切都顾不上。“来了上百人,现在还剩下一半!”赵进大声说道,边说边把短刀插回刀鞘,他向前走了两步,伏击者们下意识的后退。赵进举起手中的半截长矛,用足了力气大喊道:“杀光他们,报仇!”说完这句话之后,赵进平端着半截长矛,大踏步的冲了下去,王兆靖和陈昇对视一眼,也都呐喊着冲下,那边董冰峰又是一箭夺命,他随即从树上跳下,捡起树后的长矛,朝着坡上冲来。赵进这一方六人,敌人还有五十人,可赵进喊出的那句话却好像是他们六人要围杀这五十人,以少杀多,听着荒谬,可伏击者们没有一个人这么想,他们都已经被赵进杀怕了。本以为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对方难缠到这个程度,武技强悍,装备精良,而且同样不怕见血杀人。赵进的伙伴里,最出色的几个所学都是军中和沙场上的技艺,看起来未必花哨,却是最实用的杀人技巧,吉香、刘勇虽然没有师传,却一直跟着赵进他们习练,也是这个路子,而且他们手中不缺银子,兵器都是精工打造,兵器的质量并不仅仅在好看与否,战场上碰撞击打,精工打造的就能保持杀伤,他们因为吃得好训练不停,身体素质甚至超过那些习武的成年人。更关键的是,赵进一干人并不仅仅在习武练武,他们杀过人,经历过血腥的搏杀,在这样的场面下不会惊慌失措,而是勇敢应对,而且赵进和伙伴们彼此之间有配合,有过多次的演练。赵进他们三人一组,两人一组,他们周围的敌人其实也就是三个人两个人,靠着骁勇上来接战,甚至在某些时刻某些位置,赵进他们是在以多打少。伏击者们并没有这样的分析能力,他们只觉得对手太强悍了,连自家的弓手都被杀了干净,打到现在还是气势如虹,非但没有趁势讲和逃跑,反而要杀光他们。看着赵进三人冲下来,当面的伏击者却不敢应战了,其中一人开始想要举刀迎战,可看着越冲越快的赵进,他直接向另一侧闪开,转身就跑,一个人逃跑,其他人的勇气迅速土崩瓦解,刚才还能不停的纠缠着搏杀,可现在就好像一团沙高处落地,轰然崩散,大家四散奔逃。只是面对面的格斗搏杀需要战斗,追击逃兵却只需要朝着敌人的脖颈后背从容下手。赵进手中半截长矛不断刺出收回,陈昇手中长刀不停落下,王兆靖手中的长剑一直朝着前面敌人的脖颈割去。鲜血、惨叫,大家空着肚子打了这么久,每个人都是饥饿疲惫,但每个人都没有停手,这是生死搏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一路杀过去,很快赵进他们三人和坡下的三人就汇合在一起,而伏击者们则散到了四面八方,真正的战斗每一个死伤都要付出代价,但追击溃逃则是一面倒的屠杀,两边杀过来,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尸体。每个人的呼吸都很粗重,大家的身体都已经快到极限,赵进双臂都在轻微颤抖,他声音完全沙哑,但还是说道:“不要乱追,跟着我继续杀!”大家都默然点头,赵进直接朝着东边跑去,大家跌跌撞撞的跟上,他们疲惫,那些伏击者同样疲惫,何况这些人的疲惫还被恐惧和绝望的情绪放大,从溃逃时开始,他们就跑不动了,反而是被勇气和复仇杀意鼓动的赵进等人还有力量,信念支撑着他们。赵进没有乱追,人在仓皇绝望的时候,会本能的选择跑起来最省力的路线,他们都朝着丘陵之间的浅谷地跑去,然后向外狂奔。没用多久,跑在最前面的赵进就追上了敌人,长矛刺入前面那人的腰间,赵进的力量已经不足,长矛没有办法贯穿,但已经给被刺中的人造成重伤,那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没人理睬,大家只是继续追击。在追杀中,赵进和董冰峰的长矛远不如其他四人的武器有用,剑刃、刀刃、斧刃,只管朝着脑袋和脖子上招呼。只是人都有极限,赵进和伙伴们的脚步慢了下来,可是溃逃的伏击者也跑不快了。赵进跑了几步,闪开面前树木的时候,觉得双腿一软,身体平衡维持不住,踉跄几步,用长矛撑住了身体,他还不想停下,可赵进刚刚支起身体,前面同样踉跄脚步的三个伏击者却直接趴在了地上。他们落在同伴们的最后,身后有杀神一样的追兵,越跑越是胆寒心颤,越跑越是绝望,只觉得疲惫的好像要死去,索性自暴自弃的趴下。被这趴下来的三个人阻碍了下脚步,赵进索性停下不追,剩下的十几个伏击者已经跑远了,而且朝着各个方向溃逃,根本不担心杀回来。停下之后,赵进根本顾不得地上的三个人,只是用长矛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大口喘着粗气,他不比地上的三个人强多少,赵进差一点就要崩溃了。赵进这个状态,他的伙伴们也好不了多少,陈昇靠在树干上,王兆靖直接坐在雪地里,董冰峰拿长矛支撑着自己,刘勇和吉香彼此搀扶,呼吸声好似刮风,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沾染了血迹,脸色都是黯淡异常。不过他们站着,敌人趴着。就这么安静了一会,趴在地上的三人总算想起自家是什么处境,挣扎着撑起来跪倒,他们的声音也已经嘶哑,有气无力的喊着饶命。“谁派你们来的?”赵进低沉着声音问道。“小的..小的..”跪在那里的三名汉子神色犹豫,赵进站直身体,把手中的的长矛狠狠刺进一个人的肩膀,转动矛柄,被刺中那人疼的大叫,矛尖在肩膀处搅动,更让人痛不欲生。“安排这么多人埋伏,事先要做很久的准备,你们一伙几十人,又是做这样亡命杀人的勾当,你们头目知道的事情,你们能不知道吗?”赵进声音不大,却说得那三个伏击者脸色越来越灰败。赵进一手在矛柄上用力,一手抽出了腰间短刀,用更加森然的语气说道:“你们杀了我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想着活命,有什么说什么,给你个痛快,要是不张嘴,天黑前你也死不了!”话音一落,短刀直接劈出,又把面前这人的耳朵削掉,伤上加伤,那人疼的张大了嘴,可肩膀被长矛挂着,越挣扎越痛苦。边上两个人看到这场面,脸都吓得白了,真刀真枪的厮杀还好说,真要想在折磨面前挺过去,还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眼前这几个崩溃趴在地上的,又哪有什么勇气!“..是三仙台何员外..”一个人喊出,另一个人连忙跟着说话:“大家伙腊月就去了他那个庄子上,管吃管住一直等着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赵进就听了个明白,草窝子是淮安府的盐枭盗伙,蒙山虎是山东过来的响马,还有那何伟远自己的家兵,他们一直在何伟远的庄子上住着,那何员外不惜工本,不仅好酒好肉,而且还从各处请来粉头供他们乐呵。他们这些强盗贼人,杀人越货都是常事,看着这何伟远这么豪阔,甚至有人暗地里提议,说是洗了这何家庄。没曾想几个头目都不同意,而且喝多了和何家庄的家丁起冲突,根本占不到一点上风,大家才知道这何员外的底子和厉害。过了年之后,大家都憋得有些难受,却在昨天突然得到消息,让他们在路上设伏。这条路只有这一片地方适合伏击,他们凌晨出发到了这边,把马匹放在背风的地方,等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有快马过来通知他们,告诉他们目标有多少人,有什么样的特征。“..有人传那何伟远就是本地闻香教的会主,所以大家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