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接下来赵进将那块用作包袱皮的方布凑在伤口处,任由马血将包袱皮染红,等整个浸透后又是拧干,赵进走到赵字营那边看了看,却出声喊道:“鲁大出列。”鲁大快步跑了出来,赵进将这块浸血染红的布绑在了鲁大的长矛上,大声开口说道:“鲁大,你打着这旗跟在我身后,这面旗在,赵字营就在!”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这块血红还有点发黑的布,鲁大接过长矛的时候,下意识摆动几下,那块浸血的红布跟着展开。“..这是血旗,战前立血旗,果然是咱们徐州的英杰!”边上有人赞叹说道。浸血之后的包袱皮并不整齐,只有摆动的时候才能展开,树立的时候则是垂着,并不怎么好看,可所有看到这面旗帜的人都肃然凛然,都感觉到了大战之前的气氛。赵进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前进,他表情上略有些尴尬,因为这其实是赵进的错漏,他事先没想到在大战的战场上要有标识和旗帜,现在想到,只能事到临头弄一个。在这边大车都被留下,按照赵进的吩咐,大车的牲口被卸下,大车头尾相连就地做一个圈,赶车的车夫也得了安排,如果得到前面兵败的消息,就立刻赶车向回走,如果太阳落山之前没有人通知他们,那也立刻赶车离开,并且告诉何家庄那边的人情况。继续向前走,已经能看到前面扬天的尘土,喊杀和喧哗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队伍也跟着安静下来,终于能看到徐州城池,也能看到城下的人海人浪,在烟尘滚滚中,能看到斜坡和城头相连,黑压压的人流不住的涌上。“下马前进?”有人询问说道。赵进摆摆手,沉声说道:“望山跑死马,这平地上咱们最少还要走小半个时辰,再向前走一走。”到这个时候,不要说后面加入的团练乡勇,连赵字营本队都开始骚动,陈昇回头大喝了声:“肃静,喧哗者斩!”赵进笑着回头看了看,鲁大打着旗是一贯的满不在乎模样,其他人脸上都有忐忑的意思。“鲁大,你怕不怕?”“小的不怕!”“你是不怕,咱们胜了这么多次,可看着怎么都没有底的样子?”“老爷,这流贼人也太多了,杀不光啊!”听着鲁大瓮声瓮气的回答,赵进在马上放声大笑,这笑声让场中的气氛也轻松许多,赵进笑声停歇,指着前面说道:“杀的光,只要咱们动手,多少也能杀光!”赵进这边能看到那边,流贼那边也应该看到这里,可赵字营这几千人一直向前行动,那边却没什么反应。陈昇开口说道:“这伙流贼要么就是蠢到家,要么就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又向前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辰,这时的流贼大队已经有了反应,能看到远处的骑兵正在朝着这边兜过来,赵进抬起手臂,赵字营各队停,身后各处过来增援的也次第停下。“下马,列队,备战!”赵进大声喊道,前面各队也跟着大声喊道。除了骑兵之外,所有骑马的人都翻身下马,赵字营本队和二队三队迅速的排列成横竖皆为二十人的小方队,本队居前,二队三队各在两翼,三队呈“品”字,彼此相聚二十步。赵字营和各处的人凑起来也有一百四十多个能开弓射箭的,按照事先的安排,紧贴着赵字营本队两边站立,其余各处团练都跟在后面,而几百骑兵则是在右侧稍后的地方。这阵型看着有些古怪,赵字营本队那是没话说,前面九排都是披甲,后面的上身都套着胸甲,可左右两队的兵丁有些很镇定,有些脸色发白,手里拿着的长矛都在颤抖,后面的人看的清楚。“..这怎么能打仗,怕是一接战就是跑了..”在后面已经有这样的议论声。赵进正在那安排,五名拿着朴刀长矛的大汉快步走过来,正是先前路上加入的乐家兄弟,为首的那人慷慨激昂的抱拳说道:“进爷,进爷本队威武,可左右两队却看着每个样子,别到时候耽误了大事,小的兄弟五个,愿意冲锋在前!”后面好多人都在盯着此处,如果赵进答应了,他们也会上前求战,到这个时候,自动加入的都不缺血腥和狠劲,反倒是赵进带来的非赵字营本队团练,有些撑不住场面。赵进转头看了看,把一切看在眼里,笑着回答说道:“各位求战的勇气,赵某知道了,不过在这样的战场上,纪律和训练比个人的勇武更重要,咱们还是按照安排来!”语气温和却很坚决,乐家兄弟犹豫了下没有继续坚持,有些讪讪的退了回去。骑乘的马匹被留守的人牵着向后,大家都是各就各位,能看到对面有百余骑朝着这边跑来,后面还分出来好大一队流民也是冲过来。“兄弟们,怕不怕?”在伙伴们各自落位之前,赵进突然大声说道,陈昇去二队,吉香去三队,董冰峰领骑兵,刘勇和石满强跟在赵进身边。“生里死里,刀山火海,咱们兄弟一起去闯!”陈昇缓缓回答,听到这句话,其他人脸色都是涨红,跟着一起说道:“咱们兄弟一起去闯!”赵进闭了下眼睛,睁开后肃声说道:“那就一起去,各就各位!”伙伴们各自跑向自己的位置,整个队伍,自赵进开始次第肃静下来。“击鼓!”赵进扣上虎牙盔的面甲,下令说道,在他身旁的鼓手咬牙敲响了扁鼓,赵进长矛向前一指,大喊说道:“跟着我,一起向前!”赵字营的家丁们齐声呐喊,各处团练,本路加入的各路人等齐声呐喊,大队开始向前!天气干燥,那血旗曝晒了一段时间,在这时候早就已经被晒干,风卷着尘土吹来,掌旗的鲁大一抖长矛,血旗迎风展开,猎猎飞扬。“冲进去,追过去,外面城门打开,咱们都完了!”赵振堂大吼着挥刀向前,他已经急眼了。城门洞狭小,尽管里面的兵丁已经被赵字营的家丁冲乱,可依旧能组织起抵抗,当即三根长矛朝着赵振堂戳刺过来,赵振堂手中大刀斜着劈下,直接砍断了两根长矛,脚步跟上,大刀跟着翻起斩下,一人咽喉被豁开,另一名兵丁胸前直接被砍开,都是活不成了,可一刀对三矛,砍断两根,第三根却没有躲过。仓促间赵振堂只来得及转身,却被身边的同伴挡住,那长矛直刺入赵振堂的左肩,赵振堂痛的大吼,手中的大刀直接丢了出去,刺中赵振堂的那兵丁躲闪不及,被大刀直接劈进了脑门,软着倒了下来。赵振堂此时也没了力气,那人倒下带着长矛,扯动他肩膀,赵振堂也跟着歪倒下来。“赵爷!”“赵叔!”众人齐齐惊呼,赵振堂咬牙握住肩膀长矛,大吼说道:“都他娘的叫毬,快去追,快去挡住城门!”他一下子砍杀三人,城门洞里的防御已经散了,被赵字营的人拿着长矛又是戳死十几个,再也没有人敢挡在这边,都是连滚带爬的向着瓮城跑去,不少人也朝着瓮城的外城门奔去。王兆靖没有下马,借着马匹冲力,居高临下的连续劈砍,马前鲜血飞溅,已经没有人挡在门前,打马前冲,直接从城门间冲了出去,后面的一干人呐喊着跟上,大家都是红眼了,杀到这个地步谁也不能再退。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圣贤文章,王兆靖把他们都丢掉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是想要追上去杀!绞盘已经转动,闸门缓缓向上提起,那些汉子拥挤到城门的门闩下,准备动手卸掉门闩,好像知道城内的动向一般,外面的呼喊咆哮猛地加大。追出来的人不管在瓮城四散奔逃的乱民,每个人的目标都是城门那里,要把城门的控制权夺回来!正在这时,两个汉子从门闩下离开,就在城门洞那里站定,将背着的弓拿下,站在那里开始发射!箭支呼啸飞来,在王兆靖身后的一名家丁直接中箭扑倒,第二支箭朝着王兆靖射来,王兆靖在马上急忙俯低闪避,箭支从身侧飞过,他的坐骑吃这么一惊,登时有些躁动。瓮城外城门洞前的两个汉子动作不慢,又是两支箭射了出来,一人惨叫,一名跑在前面的团练被射中胸口,仰天倒下,另一支箭还是冲着王兆靖而来,人在马上,骑士的目标太大,尽管急忙拨马闪避,可还是躲不过去,那箭支正正的没入马脖下方。王兆靖**马匹痛嘶一声,人立而起,王兆靖慌忙间抱住了马脖子,才没有被从马上摔下来,那一箭射来的时候,毕竟已经做出了闪避,箭支没有射正,或许没有射到要害,王兆靖紧紧扯住缰绳,大声吆喝,坐骑居然没有狂躁乱跳。“冲,冲!”王兆靖的声音已经尖利的变调,双腿猛地一夹坐骑,坐骑痛嘶一声,又是向前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