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言善辩,胆子还大,像你这样的人,当百姓也是危险的。”汪直推门出去。
胡桂扬仍然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甚至笑出声来,好像觉得整件事情很有趣,自己一点也没得罪人。
几名义子进来,看到胡桂扬都是一愣,老五胡桂猛皱眉道:“外面乱成一锅粥,你怎么躲在这裏?”
“五哥处置得不是挺好?一锅粥已经变成一盆水了。”
“到别处玩去,我们要收拾屋子。”
“遗书不在这裏。”胡桂扬道。
“你找过了?还是说你知道遗书在哪里?”胡桂猛并不否认。
“我猜的。”
“去去。”胡桂猛斥道。
胡桂扬起身,笑着往外走,胡桂猛叮嘱道:“别嬉皮笑脸的,外人看到不好。”
胡桂扬立刻收起笑容,“我一定不让外人看到。”
胡桂猛直摇头,等胡桂扬出门,向几名兄弟道:“三六弟早晚毁在这张嘴上。”
胡桂扬站在廊下,脸上没再笑,目光乱转,看到汪直正从对面的厢房里走出来,显然刚刚结束一场交谈。
赵瑛过世,闻讯而来的人不少,院里院外有些混乱,汪直的装扮就像是某人带来的小厮,并不惹人注意。
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胡桂扬向身后屋里大声道:“五哥,大哥回来了。”
胡桂猛等人立刻出屋,“在哪呢?这么快?”
“我猜的。”胡桂扬又来一句。
胡桂猛脸色一沉,不等他开口责备,院外跑进来几人,当先者正是大哥胡桂神。
胡桂神身材高大,是最早进入锦衣衞的义子,一进院就带着哭腔问:“义父在哪?”
胡桂猛上前几步,迎接大哥,“已经入棺,停在前厅里,就等大哥回来主事。”
兄弟二人携手奔向前厅,胡桂扬扭头向几位兄弟小声道:“赌一下谁输谁赢?”
胡桂神与胡桂猛虽在争权,毕竟没有公开,义子们都恼怒地看着胡桂扬。
“袁大人迟迟不到,只怕对五哥不是好兆头。”胡桂扬还在乱猜。
胡桂猛比大哥晚一些进入锦衣衞,但是一直陪在义父身边,与衞中将官交往颇多,尤其受袁彬赏识,所以胡桂猛才敢许诺让众兄弟全都进衞。
胡桂扬不知不觉又露出微笑。
笑容通常用来表达善意与喜悦,胡桂扬的笑却总给自己惹来麻烦,他的嘴角非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场合扬起,显得玩世不恭。
几名兄弟甩手走开。
胡桂扬想回演武堂,看到汪直走进前厅,急忙快步向大门走去,果不其然,刚刚绕过影壁,就听五哥胡桂猛大声召集众兄弟。
胡桂扬躲过去了,大门外站着的多是左邻右居,他低着头,谁都不见,沿着墙根向胡同外走去。
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不该笑的时候乱笑,不该说的时候忍不住开口,所以干脆躲远一点。
一名老者站在街上大声道:“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啊。赵百户是个好人,可他不信神,还做出许多亵渎的事情,这回遭报应了吧。”
许多人嗯嗯称是。
换一位义子,很可能当场站出来辩解,甚至大打出手,胡桂扬没有,只是撇下嘴,继续前行,打算到巷口的茶馆里坐会,那里没人逼他站队,也没人争论是否真有鬼神。
三九弟胡桂大被派去锦衣衞,这时跑回来,满头汗水,看到胡桂扬急忙止步,“咦,三六哥,你怎么要走?”
胡桂扬指着几步以外的茶馆,“我去喝杯茶。袁大人没来?”
“袁大人病了,今天没去锦衣衞,我托别人转达,想快点回来再看义父一眼。”
“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三六哥,你怎么……如此狠心?那是义父啊,对咱们恩重如山。”
“我就是这么一说,快回去吧,没准还能看一眼。对了,进前厅之后看到一名青衣小帽的家伙,别管年纪大小,冲他哭,让他做主,对你有好处。”
“啊?”
胡桂扬推着三九弟走出几步,自己转身进茶馆了。
茶馆里竟然有一名锦衣衞。
掌柜指向刚进来的胡桂扬,“问他,他是赵百户的一名义子。”
胡桂扬暗暗苦笑,有些事情怎么都躲不掉。
锦衣衞走来,问道:“赵百户为妖狐所害,你们为何不报官?”
“我不认得你。”胡桂扬认识不少锦衣衞,其中没有这一位。
“我是东厂校尉。”
胡桂扬脸上又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西厂、东厂都到了,正经上司袁彬却称病不来,他觉得这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