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入手温暖而舒适,虽在盛夏的夜里,也不会让人觉得灼热,恰恰相反,它像一条苦盼已久的好消息,能在瞬间抚慰身心,去除由里到外的狂躁,与此同时激发内心的斗志。
小草伸手抓到一枚玉佩,紧紧握住,与所有人一样,她还想要更多的玉佩。
可深坑已然安静,不再喷出任何物品,空中一无所有,地面上倒是残留几枚,数十人正在奋力拼抢……
小草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抢不过这些人,所以到处察看,希望能找到漏网之鱼。
她看到一个人,别人都在深坑附近争抢不休,只有这个人步步后退,而且也在看她,嘴裏似乎在叫喊什么。
像是攀登高峰的最后一步,小草倍感艰难,片刻之后,她感到心中一闪,突然醒悟过来,那不是陌生人,而是胡桂扬,这个人……这个人保留着她的金簪。
小草走向胡桂扬,手里仍然紧紧握着玉佩。
“嘿,认出我了?”胡桂扬笑道,尽量鼓励小草,“相信我,金丹虽好,也得会用才行,咱们连金丹是什么……”
小草走到胡桂扬面前,伸出另一只手,“还我簪子。”
“你欠我的人情没还……”
“以后再说,簪子在你手里不安全,还给我,我要自己保管。”小草坚持己见。
胡桂扬从怀里取出装有金簪的小包裹,一层一层打开,“一个人要小心,这裏没人会帮你。”
小草没有接金簪,转身看去,那些人仍在争抢不休,所有金丹都已有主,他们开始强抢别人手里的宝贝。
这裏的确没人会互相帮助。
小草转回身看着胡桂扬,心头如遭重击,一瞬间失魂落魄,“胡大哥……”
胡桂扬将金簪放在小草手心上,“我要离开这裏,你呢?”
“我跟你走。”小草几乎是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生怕再犹豫一下就会反悔,又将金簪放回胡桂扬手上,将右手里的玉佩也交出去。
遍体通红的玉佩,胡桂扬也感受到了它的温暖,那是一种让人依恋的奇异感觉,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小屋子,只要进门就没人想出去。
胡桂扬对此感到恐惧,将金簪交于左手,抡起右臂,用全力掷出玉佩。
红色的玉佩飞向人群,就像是火星落在干草上,众人蜂拥而至,其中一人动作最快。
玉佩落在何三姐儿手中,她刚才以天机术将胡桂扬从人群中拽出来,夺取玉佩更是不在话下。
胡桂扬还想再叫一声她的名字,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早有预料,何三姐儿当初交出玉佩只是权宜之计,她承受不住这最终的诱惑。
小草内心无比失落,却不再执着于玉佩,“现在走吗?”
“走。”胡桂扬又看一眼,转身带着小草向通往中院的门洞走去。
“胡桂扬!”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火把都已落地熄灭,远处的人群乱哄哄一片,胡桂扬只能隐约听到叫声,却看不到人在哪里,于是大声回道:“我在这裏!门口!”
远处有一件庞然大物飞来,胡桂扬拽着小草急忙躲开。
那是一名番子手,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兀自翻过身,向人群爬去,想要继续争抢玉佩。
小草面如死灰,“我差一点……”
两个人贴着墙壁走来,胡桂扬立刻迎上去,“袁茂?”
“是我,还有老道。”袁茂拖着樊大坚走过来,胡桂扬上前帮忙,走得更快一些。
“疯了,我真是疯了,所有人都疯了。”樊大坚受伤不轻,嘴裏还在念叨,“还好一枚也没抢到,要不然……真是疯了,胡桂扬,你怎么……”
“先离开这裏再说。”胡桂扬最后看了一眼,在绰绰人影当中,他一眼就认出轻逸缥缈的何三姐儿,她一直隐藏实力,这时全都施展出来,在人群上空飞舞盘旋,一枚接一枚的红玉如同飞蛾扑火一样,从众人手中、怀中飞向半空的新主人……
抚治衙门受到的破坏不如想象中严重,门户、道路都能通行,四人很快走到大街上,左右望去,城里仅有的几盏灯笼也已消失。
胡桂扬放开受伤的樊大坚,“你们等在这裏,我去找知府和守备。”
“我跟你去。”一旦脱离玉佩的诱惑,樊大坚再也不想留在这个阴气重重的鬼地方。
“只要你没有玉佩,就是安全的。”胡桂扬不想带累赘,向袁茂点下头,拔腿向知府衙门的方向跑去。
樊大坚腿部受伤,慢慢坐在台阶上,脱下外衣,用力撕成条状,用来包扎伤口,哀声道:“都是胡桂扬害的,他为什么要来这裏?为什么将玉佩扔进丹穴?为什么惹出事之后束手无策?”
袁茂帮忙包扎,“少说几句吧,当时大家全都不由自主,胡桂扬想必也没有选择。也别说他束手无策,他这不是去找人了吗?”
“呵呵,你真是一个好随从,袁大人把你舍弃,是他……嘿嘿。”
胡桂扬跑出一段路,发现小草紧紧跟随在身后,也没驱赶,招手让她上前,“肯听我的话了?”
“嗯。”
“收好链子枪,我没让动手,千万不可与任何人打架。”
“嗯。”
小小的郧阳城如今高手如云,胡桂扬不想让小草冒险。
知府衙门大门、小门、偏门、后门一律紧闭,灯笼也都熄灭,看门的只有石狮子。
胡桂扬先是敲门,裏面没有回应,左右看了看,见到登闻鼓就在不远处,于是跑过去,却找不到鼓槌,而且鼓的位置比较高,举起双手只能触到边缘,发不出太响的声音。
“我来。”小草自告奋勇。
胡桂扬双手交叉,让小草踩在上面,将她整个托起。
小草挥拳击鼓,砰砰作响,半座城都能听到,衙门里别想再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