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彩仙的美能以金钱衡量,每个人出价却未必一样,客人初次见她,第一个念头总是自己带的银子够不够多、能讨得她几分欢心。
胡桂扬也生出类似的念头,很快就得出结论,就算将赵宅的银子都带来,大概也不值得她的一个微笑。
因为现在的杨彩仙愤怒至极,离微笑差得太远。
“有人为我报仇?”胡桂扬笑道,忍不住想,如果不是查案,自己怕是永远没资格见到这位有名的七仙女之一。
“对,童大哥跟我说了,你一直忌惮他、羞辱他,令他走投无路。他曾经找你,要将事情说个清楚,可是你请来四名高手围攻他,童大哥只好逃走,怕你恶人先告状,于是躲在广兴铺,本想找机会亲自向汪厂公解释清楚,结果被你先行下手。”
杨彩仙说得干脆利落,显然这番话早在心中酝酿多时。
胡桂扬笑而不语,韦瑛皱眉道:“杨彩仙,前天当着两厂几位大人的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杨彩仙向韦瑛裣衽施礼,“百户大人明鉴,当时人多眼杂,我担心消息传到这位胡校尉耳中,遭他杀害,因此没敢实话实说,求大人饶恕。”
韦瑛的眉头皱得更紧,“如今胡桂扬就站在这裏,你反而不怕了?”
“我没想到西厂竟然会派他查案,明摆着是要让童大哥冤死,我怕自己以后没机会说出真相,因此斗胆全说出来。百户大人若是真心查案,就请将我刚才那番话转告给厂公,如果胆小怕事,就是将我立毙于刀下,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这是什么话,我是锦衣百户,怎么会怕一名校尉?这跟怕不怕没有关系……胡桂扬,你说话吧。”韦瑛无奈地摇头。
胡桂扬向杨彩仙笑道:“刚才那些话都是童丰说给你的?”
杨彩仙神情冰冷,一个字不肯回答。
“你说自己掌握真相,那你说得越多,越有可能令韦百户或者牛掌柜信服,你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显得无理取闹,反而让我脱罪吗?”
杨彩仙寻思一会,还是开口,“当然,童大哥亲口对我说的,而且他已经预料到你会找人杀他,所以没去西厂的盛兴铺,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
“那就奇怪了,童丰去找我化解矛盾,被四名高手围攻,从头到尾处处受冤,他为什么不回西厂先告一状,反而跑到城外躲藏?”
“因为童大哥知道你对西厂很重要,厂公无论如何不会杀你,只会处罚他。”
“童丰是宫里人,追随厂公多年,又是西厂第一高手,反而没有我这样一名普通校尉重要?”
“童大哥说,你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异人,但是体质特殊,厂公要用你试药,必然留你一命。他还说,等到试药结束,他就再也不用怕你,随时都能……”
胡桂扬不停点头,韦瑛听不下去了,喝道:“胡言乱语,这哪是童丰会说的话?分明是有人想通过你的口陷害胡校尉。”
杨彩仙没得到支持,毫无惊慌之色,反而更加冷静,“嘿,童大哥早料到会是这样,官官相衞,所以手写一份证词,上面有他的笔迹与指印。”
胡桂扬越听越有趣,韦瑛却是大惊,“童丰手写证词?在哪?”
杨彩仙冷笑一声,“这种时候我会相信你吗?东西两厂的厂公同时到场,我才会交出证词,如果在此期间我被人所害,或是失踪,或是自杀,都是胡桂扬所为。”
前有杨少璞撒谎,后有杨彩仙知情不报,韦瑛不由得越发恼怒,“放肆,大胆刁女,竟敢威胁官府,拿你回西厂大刑伺候,看你还嘴硬不?”
杨彩仙昂起头,“我与童大哥情逾亲兄妹,只要能为他报仇,多少苦我都受得,倒是百户大人要想好了,是不是真要为胡桂扬出头,日后真相大白,你逃脱不了包庇之罪。”
韦瑛气极反笑,向胡桂扬道:“听听这是什么话?她竟然说我在包庇你!”
胡桂扬笑道:“咱们朋友一场,假如我真是凶手,韦百户会不会给我行一点方便呢?”
韦瑛苦笑道:“胡校尉,连你也……算了,你既然问我,我就答你一句:公事为重,平时咱们是朋友,如果有谁作奸犯科,那朋友肯定是做不成的。”
胡桂扬拱手,“果然是个正直的锦衣百户。”又转向杨彩仙,“非得是两位厂公同时到场吗?”
“当然,整个西厂都在包庇你,我谁都信不过,所以必须要有东厂厂公到场。”
“既然如此,你直接将证词交给东厂不就好了?”
“不好,童大哥说了,西厂汪厂公是个好人,受你蒙蔽才会相信你有试药之体,将证词只给东厂,会让汪厂公丢脸,有违童大哥本意。”
“我的特殊体质是假的?”胡桂扬露出惊讶之色。
“嗯,童大哥说你依靠大量服丹才显得特殊,与真正的异人差别甚大,完全不是一回事,在你身上试药,对异人毫无用处。”
胡桂扬笑了一声,汪直当然要在他身上试药,但是与异人没什么关系,而是为那些携带过天机丸的人寻找疗法。
这些事情童丰不会知道,杨彩仙更是无从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