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刑天、太子丹,相约比武的两人这时却相视一笑,没有半点敌意。
人群让开,江湖异人对太子丹了解不多,官府异人却都对他既恨且怕。
太子丹三十岁上下,也很英俊,与李刑天风格却不相同,少了一些热情,多了几分儒雅。
他们都喜欢吹嘘。
太子丹缓步走进人群中间,与李刑天背对背站立,非常享受人群的注视,哪怕有些注视当中满含敌意。
“杀死一个人容易,笼络一个人却很困难。”太子丹开口道。
李刑天立刻点头称赞,其他异人无论听没听懂、赞不赞同,也都点头表示接受。
“你们曾经杀死过凡人,就像我们两个曾经杀死异人,大家都一样,以强凌弱,表面上令人惧怕,实际上一事无成。越躲越远的人是谁?是我们,不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人少,他们人多。异人空有神力,却没能凭此成为人中龙凤,反而流落荒僻之地。”
终于有人明白太子丹的意思,可还是没人吱声,只是敷衍地点头。
“诸位有没有想过,天下千千万万人,为什么只有十万人赶到郧阳?为什么郧阳十万人共享丹穴,只有咱们成为异人?”
这是一个直接的问题,不回答的话显得无礼,有人壮胆回道:“运气……”
“嗯,对咱们来说是运气,对神船呢?一切都是它给予的,虽然不分彼此随手一撒,但它毕竟给予了,为什么?为什么飞升之际,神船要给予凡人一份厚礼?”
笨人回答不了,聪明人不愿回答,异人全都保持安静。
这是太子丹喜欢的安静——众人被问住,等他的回答,而他的回答酝酿已久,理应震惊四座。
“神船给予的不只是神力,还是一项任务,神船将我们拔超于凡人之上,就是让我们当它的仆人,替它掌管凡人,直到神船再度降临。”
“说得太对了!”李刑天虽然早就听过这番话,这时仍兴奋得真跺脚。
“对啊。”“是啊。”周围的异人立刻附和,却都没有李刑天的兴奋劲儿,纯粹是出于害怕。
太子丹面朝众多官府异人,“你们在等外面的命令?没用了,外面的人今晚不会下达任何命令。”
官府众异人闻言大惊,纷纷扭头向外望去。
“等我与李刑天两败俱伤之时,外面放铳为号,你们同时出手,将我两人或杀或捉,功劳各不相同,对不对?呵呵,可我与李刑天不会做这种无谓之争,外面也不会有人放铳。”
“对。”李刑天越发热情洋溢,连歪诗也不念了,“官府当我俩是傻瓜,可我俩很聪明,比他们都要聪明……”
即使心智再年轻几岁,李刑天的耳目、身手依然远远超出常人,突然一跃而起,贴着数名异人的头顶飞过,没等众人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从篝火后面拽回一个人来。
一名官府异人想要悄悄走到外面查看情况,被李刑天当场捉住。
“事关全体异人的福祉,你不想听吗?”李刑天质问道。
异人手腕被抓,用力挣扎两下,神力仍在,却挣不脱掌握,心中一怕,双膝不由自主地发软,整个人矮下去,“我就是想出去……”
“你为什么要跪?”李刑天愤怒地问,改抓对方的衣领,强迫他站起来,“异人乃是神仆,神船不在的时候,就由咱们掌管天下,你见过哪位高官随便下跪?”
被抓异人更加惊恐,“我、我不跪,也不走……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咱们这是不是在造反啊?”
李刑天大怒,正要开口,太子丹转过身道:“比如你远游在外,家中父母亡故,给你留下全部财产,由他人暂时代管,等你回到家里收回财产,这叫偷窃或是抢夺吗?”
“不叫。”
“我再问你,天下是谁的?”
被抓异人看向同伴寻找帮助,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躲开——这半年来,官府异人只接受两项训练,一是增强功力与配合,二是服从命令,而且是服从上司的命令,即使上司只是凡人。
没有命令,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天下……是皇帝的。”被抓异人只好给出一个自以为最准确、最安全的回答。
太子丹缓缓摇头,神情变得严峻,“皇帝只是那个替你保留财产的亲戚,天下归神明所有,皇帝会驾崩、朝代会更迭,但是神明永在。神船就是神,如今它将天下交给咱们这些人掌管,你还说这是造反吗?”
被抓异人完全糊涂了,心裏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是造反。”
太子丹愣了一下,没料到异人当中会有如此愚蠢者,使个眼色,李刑天早已等得不耐烦,一掌拍在被抓异人的脑袋上,“天堂有路你不走,自寻死路入我手。”
刚念出第一个字,李刑天手中的异人已经软软地歪斜头颅,两句诗结束,尸体腾空而起,落到篝火中。
九十多名异人,大气不敢喘,官府异人仍在等候命令,江湖异人则是各怀心思,谁也不肯第一个出头。
“这种蠢到家的异人,就该除掉。”李刑天恨恨地说,比杀人之前更显恼怒。
太子丹原地转了一圈,脸上露出微笑,“你们明白了吧?我俩之前一直是在清除异人当中不合格的杂草。”
一片安静之中,偏偏有人用懒洋洋的声音问:“郭举人怎么就成杂草了?”
胡桂扬仍坐在凳子上,整个院子里,只有他没有加入人群。
几名异人让开,让太子丹能够直视大胆的说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