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叫醒杨少璞可不容易,老酒鬼魂游天外,正与群仙畅饮琼浆玉液,喝至酣处,就算是房子着火也不想睁眼。
杨彩仙只好挽起袖子,结结实实地扇了两巴掌。
群仙惊退,杯碎酒撒,杨少璞哀号一声,终于坐了起来,捂着双颊,委屈地看着干女儿,“刚上来一壶好酒,一口还没喝呢,就被你打碎了。”
“锦衣衞找你。”
听到“锦衣衞”三字,杨少璞酒醒五分,再看到女儿身后的胡桂扬,酒又醒三分,惊愕地说:“我、我没做啥啊。”
杨彩仙让到一边,胡桂扬上前两步,笑吟吟地道:“你不是刚刚加入神仆会吗?”
“都是些老朋友,聚在一起吃喝,胡乱起的名字,当不得真。”
胡桂扬坐到床边,“我想见见你的这些老朋友。”
“干嘛?童丰的死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杨少璞越发警惕。
胡桂扬本想说得轻松些,见到对方警惕,立刻改变主意,正色道:“我怀疑神仆会里有人意欲造反,暗害童丰是个开始,阉丐齐聚京城,则是第二步,接下来他们将要攻入皇宫。”
杨少璞越听越惊,嘴巴越张越大,半晌才道:“我跟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熟,就是从前一块讨过饭……”
“可你给他们传过信儿,使得三名侍衞高手以及一名西厂总管命丧清河……”
杨少璞急了,“真不关我事,那边的口信我直接给了牛掌柜,是他传到宫里,真的与我无关。”
“那你也有连坐之罪,抓不抓你,全看……”
“南边不远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再往东有个金帐台,都是神仆会的据点,我就知道这两处。”
“好,带我去一趟。”
杨少璞哭丧着脸道:“胡老爷,那边认识我的人不少,而且我这双腿,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到冬天就犯病,喝多之后抖个没完,你瞧……”
胡桂扬一把按住乱抖的腿,正要再威胁几句,旁边的杨彩仙道:“我带你去,那两个地方我都认得。”
杨少璞马上道:“好女儿。我那些朋友不认得他,她可以带你去。”
胡桂扬摇头,“不行,你是女子,出行不便。”
“等会。”杨彩仙转身出屋。
杨少璞赔笑道:“我这个女儿,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胆有胆,要义气有义气,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一门心思非要从良,你说这算什么事啊?我琢磨着,从良也行,给她找个好人家,我也有个养老的地方。胡老爷是锦衣衞,家里……”
“我身上只有十两银钱,还是借来的。”
杨少璞立刻改口,“胡老爷交游广,帮我们找找。要求不高,城内有大宅,城外有庄园,拿得出千金之娉,供得起我们父女好吃好喝就行,不求他是世家公子,富商也可以将就。”
“嗯,你女儿好找去处,你可不好找,谁家肯要一个老酒鬼啊?”
“我喝得不多,真的……”
两个正说话,一名小伙计进来,“胡校尉,杨姑娘请你过去说话。”
胡桂扬起身,向杨少璞笑道:“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别光想着银子和酒,替她着想,让她做主吧。”
杨少璞呆呆地没吱声。
出了房间,胡桂扬看向小伙计,正要问话,突然觉得不对,“你……”
小伙计嫣然一笑,露出马脚,“你早就认出我了,所以故意说好话给我听,对不对?”
房间里低矮阴暗,胡桂扬刚才真没认出来,笑道:“与其说好话,我宁愿花钱。”
杨彩仙脸色一沉,“可以出发了?”
胡桂扬打量几眼,“衣服和鞋里塞棉花了?你哪来的这身行头?”
“我们这边的事情,你少问。”
“好吧,看着问题不大,声音有点不同。”
“在外人面前我装哑巴。”
“嗯,你走几步让我看看。”
杨彩仙走出几步,转身看来,脸上贴的不知什么东西,像是冻伤,遮住容貌,却遮不住眼中的神情。
“看来这不是你第一次女扮男装。好吧,只剩一个问题,你干嘛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
“帮你义父解围?”
“也不是帮他。”杨彩仙上前一步,“神仆会与那个太子丹有关,对不对?”
“嗯……有些关系,但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
自从知道杀害义兄的凶手是太子丹之后,杨彩仙一直琢磨着如何报仇,不放过任何机会,“用不着保证,你能公事公办就行。”
“好吧,老实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先做再说,我找辆车。”杨彩仙转身向另一间房喊道:“嗡嗡虫!”
一脸病容的嗡嗡虫走出来,看到男装的杨彩仙,没显出任何意外,不太情愿地问:“干嘛?”
“去找马二郎,我要用他的车。”
“在我家借住,还要支使我做事,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嗡嗡虫嘴裏嘟囔着向外走去。
杨彩仙不在意,“咱们去店里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