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客气了,老夫山野闲人,仰慕苏大人的文采,今日特地来拜访。”
“老先生万万不要如此说,论学识,在下是不敢再老先生的面前,班门弄斧的,那是自取其辱,身为朝廷命官,繁杂的事情多,学问要放到一边去了,老先生学富五车,门生遍布天下,在下是异常佩服的。”
“哪里,哪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苏大人乃是年轻人中间的俊杰,会试会元,殿试榜眼,诗词更是一绝,老夫想着,与苏大人好好探讨一番啊。”
苏天成笑了笑,他可不想和钱谦益讨论学问。
“老先生言重了,在下到了江宁县,满脑子想到的,就是钱粮刑名事宜,上任时间不长,面临问题诸多,实在是难以考虑到学问上面,这江宁县乃是京畿之地,在下是不敢有丝毫疏忽的,老先生经历丰富,学识高深,若是闲暇,不妨教授在下,如何署理政务。”
钱谦益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略微有些僵硬。
“呵呵,老夫乃是山野闲人,哪里能够议论朝政的,苏大人这番话语,老夫不敢苟同啊。”
“老先生多虑了,岂不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昔日范仲淹曾语: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在下是真心求教的。”
钱谦益老脸有些微红,想不到苏天成说出来这样的话,他无法反驳。
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他已经改变了一些态度,眼前的苏天成,看起来很是年轻,尚不及弱冠之年,可说话有着大家的气派,彬彬有礼,不亢不卑,不简单。
“苏大人勉为其难,老夫就聒嘈几句了。”
苏天成面带微笑,介绍了卢天明、渠清泽以及刘仲基。
钱谦益虽然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但态度显得淡漠了一些。苏天成脸上的神情依旧,内心里面,有了更多的不满,满招损、谦受益,这是基本常识。
钱谦益隐隐成为了东林党的党魁了,按说是应该礼贤下士,为东林书院招徕更多人才的,若是想着清高,也可以,那你就呆在家里,一味清高。
作为党魁,如此的态度,实在是令人齿寒。
此刻,苏天成对东林党,隐隐有了一些自身的认识了,一句话,绝难成大气候。
“老夫以为,这署理政务,重在两点,一是慎独,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若是都能够注重个人道德的修养,看重个人的品性操守,不做任何有违道德信念之事,何愁不能够做到天下大治。二是仁政,为政以德,宽厚待民,施以恩惠,争取民心,以民为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看着侃侃而谈的钱谦益,苏天成忽然想到了那句对于东林党的评价:而于筹虏制寇卒无实着。这等的夸夸其谈,摆出一副圣人君子的态势,讨论天下大事,说上一整天,没有一条建设性的意见,自己要是皇帝,也会嗤之以鼻。
忍着满肚子的不耐烦,听钱谦益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
看见钱谦益终于告一段落了,苏天成连忙开口了。
“老先生满腹经纶,在下钦佩不已,他日定要整理这些言语,认真学习,认真钻研,在下先前已经说过了,刚刚上任,考虑的是钱粮刑名等鸡毛蒜皮之小事情,实在是难以静下心来,还请老先生不要认为在下唐突了。”
说了好半天的钱谦益,刚刚喝下一口茶,听见这样的话,一口茶差点噎在喉咙里,敢情说了这个半天,等于没有说。
他的脸色,迅速变了,有些不好看了。
到江宁县来,钱谦益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招徕苏天成。
苏天成的名气,确实很大,要是能够招募到东林党内,一定能够壮大声势的。
可从眼前的局势来看,可能性不大了。
“苏大人,老夫已经说过,乃是山野闲人,聒嘈几句,苏大人愿意听,老夫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这钱粮刑名之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恕不能多嘴了。”
“老先生说的是,在下若是继续求教,倒是为难老先生了,这为政之道,依在下看来,重在民生,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在下身为江宁县知县,暂时考虑不到那么多的慎独和仁政,说句大白话,治下的老百姓吗,能够丰衣足食,在下就满足了,仅就这个目标,在下都感觉到头疼,至于说造福一方的目标,在下还不敢妄想,老先生一番话,在下一定深思,一定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