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孝虎也是频频点头,等到蒲开强说完之后,开口补充了。
“大人,下官主官刑名事宜,对蒲大人所言的情况,深有感触啊,流民和暴民,他们痛恨士绅富户,想到的就是抢劫、劫掠,有些刁民,甚至和流寇暗地里勾结,致使城池被攻破,官府被烧、官吏被斩杀,下官曾经复核不少的案子,深感愤怒啊。”
苏天成的神情渐渐的严肃起来了。
不能说蒲开强和左孝虎说的没有道理,但两人忽略了一个最为基本的情况,那就是官府和官吏到底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也就是为老百姓做了一些什么事情,知府、知州和知县,都被称作一个地方的父母官,他们被老百姓视为父母,说他们是老百姓的公仆,那是笑话,不过身为父母官,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做,相反还要老百姓来养着你,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官吏不闻不问,就知道养尊处优,甚至是盘剥百姓,这样的情况下,老百姓不造反,那才是怪事了。
流寇造反作乱,给陕西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商贾流失,大片的土地无人耕种,加之旱灾等形成的影响,已经让陕西变成了仅次于辽东的萧条之地,这种情况还在继续蔓延,前段时间,因为孙承宗的限制流寇的政策,绝大部分的流寇,都集中在陕西境内,令陕西的情况更加的糟糕,一路走来,苏天成已经发现了,到处都是流民,官道旁边的村镇,几乎看不到多少百姓。
不要说府州县,就算是咸阳县,这裏应该是陕西最为热闹和繁华的地方了,但苏天成没有感受到,这裏远远比不上江宁县,也比不上洛阳县。
大街上的行人不多,诸多的商铺、客栈、酒楼,生意都不算是很好的。
宋思军是很注意这些情况的,他观察了两天的时间,和苏天成交谈的时候,很明确的说了,陕西这个地方,若是想着治理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这一切,苏天成都不是很着急,既然到陕西来了,就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到这裏来也不是享福的,面对的困难,他也是有着很充分的思想准备的。
可蒲开强和左孝虎等人的看法,令他感觉到,自己面临的压力,非同一般。
所有的政策,所有的措施,都需要官府和官吏去执行,去推广,但各级的官吏,认识早就已经固定了,他们认为老百姓是刁民、是暴民,对官府和官吏没有好的看法,这种看法延续了好多年,官民之间,早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说的不客气一些,某些过激的官吏,恨不得杀光了所有的百姓。
这是苏天成面临的巨大障碍。
改变思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短时间之内,官吏的看法是不可能改变的,自己如果要推行亲民爱民的政策,唯有使用强制手段,也就是说,自己首先面对的阶层,是各级的官府和官吏。
这听起来太过于荒唐了,却是苏天成面对的实实在在的境况。
官本位的思想,非常浓厚,穿越这么多年,苏天成完全感受到了,想要说让官民一体,不要说官吏不会接受这样的观点,老百姓同样不会接受,特别是各级的官员,科班出身,都是科举之后的读书人,被视作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老百姓普遍是敬畏的,严格的等级制度,是官民普遍都接受的。
所以说,采取几百年之后的那一套管理办法,很多的事情是行不通的。
这就需要苏天成付出更多的努力。
陕西省还有着不一般的代表意义,如果将这个地方管理好了,无疑为大明朝做了一个榜样,若是陕西这样的地方都可以建设好,就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看着眼前的蒲开强和左孝虎,苏天成终于开口说话了。
“蒲大人,左大人,本官的想法,和你们有些不一样,虽说陕西形成如今的局面,与流寇作乱,有着直接的关系,甚至与某些作乱的老百姓,也有着关系,但我们还是需要考虑一下,官吏究竟该如何的做事情,是将老百姓是做洪水猛兽,还是真正的关心老白的疾苦,唐太宗都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官府官吏,完全和老百姓对立起来,不知道我们能够做什么事情,不知道我们这些父母官,算是谁的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