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你这么聪明,说什么都是对的。”杨牧云忽然扭头冲她一笑。
......
营中终于挖出了一座长宽各数十丈,深数丈的巨坑。等把全部尸体搬运到里面,再掩埋起来,天已全黑了。朔风怒吼,于谦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杨牧云和宁祖儿行至他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杨牧云先开了口,“大人......”
于谦抬起一支手臂,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用多说,我便在这里待上一晚,明早再进京便是。”
“大人之风骨,卑职甚是感佩,”杨牧云说道:“可大人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夜里寒风甚重,您总不能在这里站上一夜吧?”
“牧云......”于谦长叹了一声,“你说老夫我这次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营啸造成几千人的伤亡,成了他一块心病,让他感觉这些人都是他害死的,使他久久不能释怀。
“大人悲天悯人,安葬死者,救治伤者,这些人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怨恚大人,”杨牧云劝慰道:“行军露宿,难免有意外发生,大人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了。”
“本官若不将他们从居庸关一线调出,昨晚之事便不会发生......”于谦怆然道:“我心中一念及于此,便不胜痛悔。”
“大人的思虑有些过重了,”杨牧云缓缓道:“他们受了观音教的暗中蛊惑,才发生了昨晚的惨剧。就算不将他们调离居庸关一线,仍让他们驻守的话,是大人您放心呢,还是皇上会放心?”
于谦霍然转身,怔怔的看着杨牧云。
“居庸关乃京西锁钥,得失直接关乎京师的安危,大人您愿意赌上一把么?”杨牧云迎着他的目光说道。
于谦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却在不住变化着。
“卑职相信大人读过不少兵史,”杨牧云继续说道:“两百多年前,蒙古骑兵就是突破了居庸关,才纵横驰骋中原如入无人之境,那时死的人何止千万?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呐!如果让一支不安稳的队伍继续驻守这雄关要地,一旦出了疏忽,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无数的黎民百姓可都要遭了殃,到那时大人您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于谦长吁一口气,默然半晌方道:“牧云你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是老夫拘泥了,不该患得患失。”
“大人心慈,痛惜这么多人身死......”杨牧云看着他道:“可也不能把这全背在自己身上,罪魁祸首是那观音教,私通外敌,策动守关将士,乱我大明江山。一计不成,便煽动军营生乱,实万死莫赎其罪。越是如此,大人您越是要稳住心绪,革新军制,增强边关的守备力量,这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剿灭观音教......”目光转向宁祖儿,“那是锦衣卫和地方各级官府的事,大人又何必感伤至此?”
“牧云,你说的对,”于谦目中闪光,“本官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怎能像一女子在这里自怨自艾?你说的我现在就想进京城了。”
“大人,”杨牧云一拱手,“现天色已晚,京师城门已关,再大开城门恐有所不便......大人您也累了一天了,应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进京就是了。”
“嗯,”于谦点点头,目光又转向已经填平的墓坑,“本官总得给他们上柱香,拜祭一下,才好放心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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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中灯火通明,年轻的皇帝一边审阅奏章一边和一位红袍老监说着话,这老监便是王振。
“这么说延庆卫的事都已经了了?”朱祁镇抬眼看着王振问道。
“回皇上,”王振恭恭敬敬答道:“首犯马氏兄弟已经缉拿,现已押解入京关入锦衣卫的诏狱里了。余下的士卒也被于谦押送回来,昨晚抵达京师西郊,因天色已晚在郊外安营扎寨,不料晚上突然发生营啸,延庆卫的士卒自相杀伐践踏,死伤惨重......”
“哦,还有这事?”朱祁镇脸露诧色,紧接着一笑,“不会是怕朕欲惩处他们,因此给吓疯了吧?”
“这个老奴可就不清楚了,”王振笑道:“圣天子在位,心怀不轨之人自戕以谢天恩,也是有的。”
“你这张嘴呀,”朱祁镇哧的笑了一声,摇摇头,“于谦呢,他怎么不来见朕?”
“于大人......”王振愣了一下说道:“大人正忙着善后呢,据报他正和临时招募的民夫还有五军营的士卒一起,埋葬那些延庆卫死去的军卒。”
朱祁镇闻听皱了皱眉,不悦道:“区区小事交给底下人办就是了,他一个兵部侍郎不赶快来见朕,在那里磨蹭什么?”(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