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坊在皇城西北方向,南北长十里,东西宽三里半。
仁寿坊的牌子下面是住着一家卖包子的,姓张。
张老三自十五岁开始接过父亲的包子摊,卖了三十年包子。现在他的儿子也已经成家了,卖包子的摊子就交给了张小三。
张老三只有在坊间一些老人过来吃包子的时候才提壶热茶出来,和老朋友们聊聊年轻时候的事情,聊聊那些激|情四射的岁月。
只不过近几年,张老三出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老伙计们一个个都走了。
卖马的海老四去年患了病吃不下东西,张老三知道这是海老四年轻时出塞外贩马,饥一顿饱一顿,顿顿吃不上热乎的,才留下了病患。
大夫说了,这个病需要用好药慢慢养,静养几个月才能慢慢吃些汤食。海老四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业自然舍不得大部分花在自己身上,也不忍心拖累儿子一家,最后活活饿死在了床上。
给人家当护院的王老五前几月旧伤复发,大夫来了进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就走了,王老五没过一刻钟就咽了气,那些被他吹嘘过的江湖和武林随着一培黄土,几支香烛消失在了坊间巷里。
坊间的人大多数并不是高官达贵,没有显赫的身份,一辈子没读过书,也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字,只是按着家里的排行来叫着。年少时就是小三,小四。老了就是老三老四。
有的时候名字重了,就加上职业。卖鱼的李老四,打更的赵老三。
生活平淡,粗茶淡饭。有时候鸡毛蒜皮的事请能吵上好几天,但是大多数的结局还是理亏的一家做一顿好吃的,请来对面一家吃一顿,第二天该叫王大哥叫王大哥,该帮衬着还帮衬着。
这裏的生活虽然平淡无奇,有些坎坷有些苦难,但是幸福平稳。
仁寿坊权势显赫的人家也不少,张老三还记得前些日子一个落魄书生倒在了一家府门前面,被管家安排人抬进了府门。
张老三在这裏生活了一辈子,自然知道那家府门是御史张大人的府门。按照御史的生活水平来说,这位张大人无疑是一位生活豪奢的另类。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唯一确定的。两袖清风的不一定是好人,家财万贯的不一定是恶人。这位张大人就是一位一心为国的人。
这处宅子是一个商人送的,张大人也不怕人弹劾。商人是一个远方表亲,表舅赠给表侄一套宅子谁也不能定罪。至于表舅和表侄身上有多少血缘关系,只有张大人和他表舅知道。
等张老三再看到这个书生时,他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绸缎衣服,身上也多了几件值钱的饰品,人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只是这两天这个书生一直站在偏门旁来回踱步,像是在等着什么。
正午时分,一辆马车驶进了仁寿坊,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行人,为首的一个人是一个胖子。
张老三坐在自己门口晒太阳,看着这胖子心中暗暗吃惊,心说我在仁寿坊活了几十年了,也没见过这么胖的人,这胖子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来人自然就是卢晓航一行人,本来清晨莫秋蝶是要和卢晓航告别的,只是卢晓航以京师地大人杂为由坚持要送莫秋蝶到府门之前,莫秋蝶也不好拒绝。
眼见到了仁寿坊,卢晓航渐渐放缓了速度拉开了与莫秋蝶马车的距离。车夫在莫秋蝶的指示之下,直接奔着府前挂着红灯笼的门前驶去,片刻间来到了府门之前。
小花扶着莫秋蝶下了马车,付过了银子。车夫调转车身离开了仁寿坊。
小花来到门前,一边敲着门一边想:这府门真气派,看起来这位洛公子倒是有些真本事。
不一会一个仆役开了门,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莫秋蝶开口说道:“我们找洛东初洛公子。”
仆役打量了她们两眼,于是点点头说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禀洛公子。”
小花眼看他走了进去,低声说道:“这仆役真没规矩,竟然不叫老爷,叫什么公子。”
莫秋蝶听到这话心裏咯噔一声,却不动声色,回头看了看,只见卢晓航正带人在张老三家的摊子前吃包子。
莫秋蝶心神稍安,回过头来,静静等着通禀的仆役。
不一会儿,只听一个声音响起:“等了许多天,你们可终于来了。”
莫秋蝶抬起头来,只见眼前走过来一个白衣书生,正是洛东初。
小花一见洛公子来了,连忙欠身行礼说道:“小花见过洛公子。”
洛东初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秋蝶,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定是十分辛苦吧。”